少年的手指微涼,停在皮膚上,卻沒能起到半點降溫的作用。
心跳“砰砰砰”地,跳動得越來越快。
唐微微覺得自己快要冒煙了。
她是真的不明白,耳朵紅了紅就紅了,你說出來是做什麼。
特別是還上手去摸!
讓我的耳朵更紅一層對你有什麼好處嗎夏川同學?!
就非得讓她承認,她就是喫這一套,就是這麼膚淺的人嗎??
她“唰”地拍開耳邊那隻不安分的手,連人帶椅子往後挪了挪,咬牙切齒:“我這是,熱的。”
“現在才四月。”夏川說。
唐微微瞪他:“四月怎麼了,四月還不允許我熱了嗎?”
清明的雨期持續了好幾天,希城的溫度降了些,空氣溼潤,身後的窗戶大開着,有微風捲着花香和泥土氣息鑽進來,帶着些許涼意。
夏川挑了挑眉,沒拆穿她這個拙劣到不行的謊言。
剛纔被拍開的那隻手沒收回去,停在空中頓了頓,又伸過去,指腹輕輕壓在少女柔軟細膩的皮膚上,夏川特別體貼地說:“那我幫你降降溫。”
“……”
被觸碰到的位置有冰涼的感覺,像在滾燙的熱水中投入了一塊冰塊。
很快就融化。
那塊皮膚卻越來越燙。
唐微微很想告訴夏川,您這不是在給我降溫,是在給我升溫。
“還熱啊?”少年低頭看着
她,整個手掌貼上來,覆在那張緋紅的臉頰上,小姑娘睜着一雙水潤明亮的烏黑眼瞳,紅潤的脣瓣微張,沒說話。
有溫度順着掌心攀爬上來,連帶着他身體裏隱隱也感到了一股燥熱。
“哥哥,這是我第二次提醒你了。”少女脆生生的嗓音響起,卻帶着威脅,“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可以注意點兒影響嗎?”
夏川挑眉。
唐微微警告道:“趕緊把手拿開,不然我可揍人了啊。”
少年略彎起脣,笑了一下。
他把手移開,人卻沒動,還保持着身體前傾的姿勢看着她,眼眸漆黑,低聲問:“你這是打算家暴嗎,嗯?”
唐微微:“……”
剛纔沒這個打算,她現在是真的挺想一個拳頭招呼過去讓這位校霸大佬嘗一下校園暴力的滋味。
但她很大概率打不過他。
這就很煩了。
-
隨着上課鈴響,老師拿着教案走進教室,班裏鬨鬧的聲音驟然安靜下來,唐微微側了側頭,以爲夏川又要趴下開始他的睡覺大業。
可是並沒有。
今天的睡美人難得在上課時間醒着,半側着身,一隻手手背託着臉,另隻手伸進抽屜裏掏了掏,抽出一本書。
一本地理書。
這節課就是地理課。
唐微微就這麼看着他翻開了課本,一直翻到老師說的那頁,又從抽屜裏摸了支黑色水筆出來,單手打開筆蓋,一副要做筆記的架勢。
唐微微:“……”
唐微微覺得這個世界玄幻了。
剛
結果並不是。
看樣子他是要來真的了。
這也太可怕了。
到底是什麼讓這位擁有着無數血腥傳聞,把曠課遲到打架當飯喫,從不穿校服從不寫作業……好吧,在她的威逼利誘下還是寫過一次作業的大佬,產生了改邪歸正的想法。
唐微微很想轉過去,對還在王者峽谷裏浴血奮戰的賀行舟吼一嗓子:看啊!連你大哥都開始認真聽課了,你還有什麼理由打遊戲!!
夏川反常的舉動讓唐微微很在意也很好奇。
小姑娘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趴在那,露出的後頸纖瘦柔韌,雪白一片,在烏黑髮絲的襯托下,更是白得刺眼。
她悄悄往左邊挪了點兒,頭偏過去,小聲地問:“你今天怎麼回事啊?”
夏川一邊轉着筆,一邊伸手按着她的腦袋,把她的頭朝講臺方向轉,示意她去看黑板的正上方,那裏貼着一條標語,八個鮮紅的大字。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夏川把它們唸了出來,聲音懶洋洋的。
但這麼一句充滿正能量且富有深刻哲學意義的臺詞從這位大佬口中說出來,真是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唐微微把頭上那隻手拍開,直起身,視線直勾勾盯着他看。
少年還是半倚着牆的姿勢,低垂着眼,目光落在地理書上,黑色的水筆握在手裏,手指修長,骨節分
明。
看上去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唐微微實在沒忍住,擡起胳膊,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特別真誠地問:“你是發燒了嗎?”
夏川:“……”
-
一節課四十五分鐘。
說實話,夏川是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煎熬,什麼叫折磨,什麼叫度秒如年,託這節地理課的福,他全部都切切實實地感受了一遍。
長這麼大,他向來隨心所欲,散漫慣了。
不喜歡的事,他從來不會勉強自己。
夏川閉了閉眼。
耳邊又浮現在樓梯間,少女用一把甜軟的嗓子,說出的那句令人絕望的臺詞——
“我不和成績比我差的男生談戀愛。”
……操。
聽着臺上老師催眠曲一般的聲音,加上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夏川忍了忍,忍住了想把書往身後垃圾桶一扔,轉身就走的衝動。
一忍就忍到了放學。
天空已經黑了,晚風拂過,吹得道路兩側的香樟樹葉簌簌作響,風裏混着很淡的一點花香。
路燈昏黃,腳下的影子被拉得長長斜斜。
兩個人並肩走着,唐微微低頭看了眼地上靠在一塊,有點像是在牽手的影子,不自覺吞了吞口水。
他們都沒開口說話,氣氛沉默安靜。
夏川本來就不是話多的性格,平時送她回家也是這樣,時不時打幾個哈欠,讓人懷疑他在課堂上睡得都是假覺。
唐微微平常很喜歡說一些網上看來的笑話或者段子來逗他,但這人完全沒任何反應,神情平靜,
眼神裏透露着一言難盡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