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又空曠的大廳裏,沒有照明,唯一的光源就是高高在上的一點點陽光。它透過高聳的教堂般的尖頂窗照射下來,到地面的時候,僅剩下一小圈被照亮的範圍。其餘的地方,都處於黑暗當中。

    犯人跪在唯一的亮光中,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但他依然能看清,他面前坐着三個男人,他的周圍,到處都是同類。說是同類,似乎又有些不恰當。

    “我沒有犯錯,你們也不是聖公會!”吸血鬼傑姆斯·朗德再一次聲明。他沒有家族,只是個流浪兒,但所有該遵守的,他都沒有觸犯,爲什麼會有吸血鬼盯上他!

    “呵哈——”一聲毫不掩飾的大笑從他面前傳來,阿羅走出了黑暗,似乎對眼前的犯人格外感興趣。他的雙掌相合,沒有一開始就伸出手去。

    微弱的陽光下,阿羅的臉被碎光照到,發出了依舊璀璨的光芒,也讓矮了一截的吸血鬼睜大了他的眼睛。

    “很有趣的發現!”他的手已經抓起了對方的,有關於這個犯人的想法、他的族羣的信息,全部被他讀取。

    “我的兄弟們,三千年來,我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羣能站在陽光下不讓人類發現祕密的吸血鬼。他們甚至和女巫、精靈還組成了一個聖公會,就在威尼斯水城。凱厄斯,我親愛的兄弟,你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嗎?”

    阿羅先是宣佈了一個讓所有在場的沃爾圖裏成員都有些懷疑的消息,然後他把疑問交給了凱厄斯。

    “你在懷疑什麼,阿羅!”黑暗中的凱厄斯先是被阻止了對犯人的懲罰,又聽到現在這番話,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凱厄斯,你知道我不是在懷疑你。只是,你親自去了一趟威尼斯,竟然沒發現其他吸血鬼的存在,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或許那裏面,會有驚喜等着他。

    阿羅沒在意凱厄斯的語氣,這麼多年來,足夠他習慣的了。現在最重要的,根本不是這些,也不是這個犯人,而是藏在沃爾圖裏伸手可及的地方,那羣突然冒出來的吸血鬼,還有那個有着女巫和精靈的聖公會。

    在卡倫家族事件後,沃爾圖裏三千年來的聲譽有一些些受損,下面的事情,必須做到完美,不允許有一點差錯。

    “如果他們和女巫合作,發現不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我倒是想知道,是哪個家族的女巫能在獵巫行動中活下來!阿羅,我不管其他的事情,這個,要交給我處理!”任何一個傷害麗塔的人或吸血鬼,他都不會放過的!

    “不要着急,凱厄斯。我只是還有些事情要問清楚,之後,他就是你的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吸血鬼,阿羅必須保證這個族羣的出現,不會威脅到沃爾圖裏的地位。

    “那你動作快點,等我回來的時候,希望你已經問完了!”凱厄斯沒興趣聽那些故事,與其乾巴巴地坐在這裏,不如去塔樓,看着麗塔睡覺。

    這時候,她該睡得比前兩天香了。

    屬於沃爾圖裏的塔樓,一向沒人也沒吸血鬼會靠近。大家都知道,這裏是凱厄斯的私人領地,沒人會想要私闖的。尤其這幾天,他把一個人類女孩帶了回來,關在了上面。

    凱厄斯本來就無聲的腳步在進去麗塔的房間後,更是無聲了。沒有了白天陽光的照射,他纔敢出現在她面前。只是這時,麗塔已經睡着了。

    平穩的心跳聲,淺淺的呼吸聲,還有她沐浴以後身上帶着的清香,都讓他剛纔還殘留的怒氣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無法剋制的欲丨望。

    他想念她身上的溫度,她身上的柔丨軟,想念被她緊緊抱住時的安全感。睡着的人根本不知道,有人聞着她的髮香,就這麼看了她一夜,又在她醒來前,悄聲離去。

    瑪格麗特有些冷,房間裏的暖氣正常開着,她卻莫名其妙地提前醒來了。不遠處的座鐘告訴她,她絕對是醒早了。拉開厚重的窗簾,沃特拉小城的一半面貌就在她眼前。

    太陽還沒有出來露臉,彩色玻璃外的霧氣薄薄地籠罩着城鎮,讓沃特拉有了另外一番美麗。

    瑪格麗特只看了一會兒,就去洗漱了。又過了一天,她的身體起碼恢復到了原來的八成,飢餓感讓她等不了吉安娜的出現,自己下去覓食了。

    凱厄斯雖然不讓她離開這裏,但又沒有限制她在塔樓走動。只是之前,她的體力不足以支撐她進行更大範圍的探尋。

    略過了滿是裙子的那一層,她沒在下面任何能推開門的地方找到類似廚房的地方。這裏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在,就連吉安娜也不住在這兒。

    走過了不知道多少個階梯,瑪格麗特唯一能肯定的是,她應該到地面了,或者是接近地面了。然而除了藉助相隔好遠的窗子透進來的一點點晨光,她沒有發現任何燈具和照明,就連一根蠟燭都沒有。

    這是什麼原始人住的地方,也不怕把人摔了。

    要不是已經走了這麼多路,瑪格麗特寧願乖乖地等在最上層,等着吉安娜的到來,而不是現在這樣,讓自己陷入了困境。她現在所在的位置,很尷尬。身後,是蜿蜒向上的石階,身前,是看不到盡頭的地方。

    該不該繼續走,是個問題。

    按了一下咕咕叫的肚子,很好,更餓了。前面,除了路黑一點,應該不至於有什麼恐怖的存在等着她。

    “膽子大一點,瑪格麗特,沒什麼好怕的。”瑪格麗特安慰完自己,開始摸着石牆繼續走,“食物啊食物,你在哪裏?”她輕聲嘀咕着,走進了更黑暗中。

    一路上,除了她自己的腳步聲,說話聲外,只有一點點透過石牆縫隙吹進來的涼風。瑪格麗特有點後悔,沒有披一件厚一點的大衣。現在除了餓,她還覺得冷。可是誰能想到,只是找點喫的,會需要這麼久呢?

    “這裏的待客之道可真不怎麼樣,不僅是要把我關起來,把我關在了迷宮當中,還不給喫不給喝,一個人都沒有。難道,凱厄斯是想着等我成了木乃伊後,直接抱着具木乃伊做妻子嗎?這口味也足夠特別的。”瑪格麗特一個人開始在陌生的環境中胡言亂語了。

    “那可不行,我還得回去呢。我不見了,爸爸媽媽會着急的。哦,來個人,給我點喫的,我走不動了!”

    腳下的沉重讓瑪格麗特意識到,她還沒完全康復的身子已經到了極限,加上餓過了頭,她要被這裏的黑暗給吞沒了。

    “知道自己還沒有恢復,你就不該亂走!”一路跟來的凱厄斯一隻手及時接住了麗塔往下滑的身子,並將身上的斗篷給了她,“如果你好好地待在上面,現在就能享用到早餐了。”

    沒出面,就是爲了讓她知道,僅憑她一個人,是沒辦法離開這裏的。懷裏這人的那點小心思,又怎麼瞞得住他呢。

    瑪格麗特不想說話,安詳地躺在凱厄斯的懷中。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有人代步,就不要挑剔。這人出現得這樣及時,也不知道跟了多久。她是多沉浸在自言自語中,纔會一點都沒發現的。

    “怎麼不說話了,剛纔不是很能說嘛?”凱厄斯直接承認了自己聽到了那些話,他低頭看去,只看到麗塔一隻手捂住了那張臉,拒絕迴應他。

    這幼稚的舉動反而讓他高興起來,抱着人的手還用了點力。麗塔總能在很短的時間裏,就讓他放棄對她的生氣,不管她之前做了什麼,結果總是這樣。

    他沒把人帶到沃爾圖裏成員所在的地方去,而是拐了個彎,直接去了人類廚師在的地方。期間,碰到過德米特里和菲利克斯,他一個眼神讓他們閉嘴了。

    香甜的味道讓瑪格麗特放下了拍在臉上的手,她幾乎沒等凱厄斯放下她,就已經要跳到地上去了。

    “你該改改這毛病,急什麼!”要是他沒抱住,說不定就摔了。凱厄斯沒讓麗塔得逞,而是直接限制了她的行動,把人放在了餐椅上。然後,連人帶椅的給抱到了桌子前面,確保人無法跑掉。

    所有的食物都是凱厄斯親自過去端過來放到面前的,瑪格麗特不得不出聲阻止。

    “夠了,我吃不了這麼多。”這麼多,把她當成什麼餵了。

    凱厄斯眼光一掃,總算坐了下來。

    “你這麼瘦,多喫一些纔會有點肉。那天跳舞,我還能感覺到你的健康,現在……”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來。

    “現在怎麼了,要不是之前的意外,我也不會變成這樣。”瑪格麗特喝了一口熱湯,感覺自己活過來了。如果身邊沒這個人在,她會喫得更有滋味的。

    “是我的錯,我已經在糾正了。”凱厄斯沒理會麗塔的不滿,“喫完以後,有興趣去見見帶走你的罪人嗎?我把他抓回來了。”

    他的樣子,讓瑪格麗特想到了得到好東西后等不及要分享的急切。可他說的,是人,儘管不是好人,也不太適合讓她過去吧。請考慮一下她的感受,不怕她受不了嗎?

    “麗塔,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得很。別用這種眼光看着我,你心裏的那些小祕密,還有那些小算盤,都是瞞不過我的。你天生就該是我的妻子,就註定了要和我在一起。”

    凱厄斯不介意讓他的麗塔提前知道一些事情,兩個互相坦誠的人,都沒有祕密的人,纔是好丈夫和好妻子。而他樂意,先做一個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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