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太廢了老大勁,才把那兩隻田鼠重新逮回背簍。

    關渺渺百般推脫不得,最後只能撐着小胳膊提小揹簍,姿勢頗爲怪異的回去了。

    她爹孃二人見了田鼠卻是歡喜,好幾天每次喫肉了,可饞得緊。

    家裏沒多少調味料,除了鹽外,就只有一塊老薑,半壺黃酒,一把從山裏挖來的胡蔥。

    挖一勺雪白豬油在鐵鍋慢慢化開,等到冒泡時,將切成小塊的肉丟進去,加入老薑跟胡蔥頭,料酒從鐵鍋邊上淋入,加水燉煮半個小時,等快出鍋時,撒入胡蔥碎。

    濃郁肉香混雜着胡蔥獨特的香味,胡青蔓一口氣喫五塊,根本停不下來。

    “老關,你咋這麼會燒呢!”胡青蔓連連恭維自己男人。

    “渺渺,你真得不喫?”關元柏問。

    關渺渺狠狠搖頭,看着她爹孃你一塊我一塊,默默將小板凳搬離桌子更遠一些。

    還不忘叮囑:“喫完別忘了刷牙!”

    關渺渺在現代時策劃過一款古風經營類遊戲,跟着策劃組到處採風學習了不少相關知識。

    當時組裏還有活寶整理了一個文檔,命名爲《生活小妙招之古代版》。

    關渺渺當時無聊,打開看了一眼,就記得用淘米水洗頭洗臉,用竹筒做油燈,可用楊柳枝桃樹枝刷牙,還有馬毛豬毛做牙刷……

    先前趙員外家馬車停他家門口的時候,關渺渺站那看了半天馬。

    胡六還道她喜歡馬呢,還表示可以去摸一摸。

    關渺渺哪裏是喜歡馬,她是瞧上它的毛了……

    至於豬毛,關渺渺直接排除了這個選項。

    是以,她昨天跑去野外折了不少桃樹枝回來,用法也很簡單,直接嚼碎了,把植物纖維當毛刷用。

    只是用着很是不順手,前幾次把牙槽都整出血了。

    她娘還死摳,規定牙膏每人每天只能用綠豆大小。

    “早上用什麼牙膏啊,咱攏共就一根牙膏,誰知能不能抽到第二根,晚上用一點得了,哪有這麼多破講究!”胡青蔓如此說道。

    抽獎系統給得東西都是隨機的,目前抽到的每樣東西,大多都是生活用品,價格不會超過十塊,就跟開盲盒差不多,今天給袋鹽,明天給個小本子,完全找不到規律。

    有時候抽到一些完全無用的東西,胡青蔓就心疼錢,一次五文,尋常人家都能喫一餐飽飯了!

    但是不抽的話,又不甘心:一天就三次機會,萬一能抽出好東西呢,豈不是浪費次數?

    關渺渺表示:娘,你已經深刻體驗到一個微氪黨的自我拉扯了呢!

    入了夜,胡青蔓點上油燈,油燈也是丁老太送來的,還附帶一小罐黑乎乎的油跟一小撮燈芯。

    燈芯並非棉繩做的,尋常人家根本用不起棉布,更別說用棉繩點燈了。

    而是從一種叫燈芯草的草莖中剝出來的,用油浸潤後使用,除了煙大了些外,倒也沒有別的缺點。

    上漳村有油燈的人家不超過十戶,關家就是其中之一。

    老太太聽說自己兒子念過書,所以將家裏唯一一盞油燈送來——反正留在家裏也捨不得用。

    還順帶送來兩本書,都是前面那個老五留下的。

    胡青蔓取出那塊包袱布料,布料四四方方,也就不到一米,別說做衣裳褲子,就連做背心都勉強。

    這材質摸起來好像真絲,微彈,也不知道啥材質,看起來很高級。

    胡青蔓往渺渺身上比劃了一下,咔咔剪了幾刀,三兩下縫出了一套小內衣小內褲,上面還繡小花呢。

    “可惜沒有鬆緊帶,也沒拉鍊。”胡青蔓遺憾道。

    關渺渺驚喜:“娘誒,你還會做衣服?”

    關元柏道:“你娘手藝好着呢,你小時候的很多衣服都是你孃親手給你做的呢。”

    “我咋沒印象了,小時候的衣服都沒了。”

    “你都忘啦,你五歲那年,咱家裏遭了賊,結果被咱汪崽發現了,一口咬在那賊小腿上,那賊爲了脫身就放了火,那時我在外面出差,你媽一個人在家,只顧得上抱着你逃命,還好有街坊幫忙滅火,不然咱家差點被燒精光。”

    胡青蔓回憶:“那些衣服布料啥的都燒沒了,我手還燙出一個大疤呢,後來就不怎麼做衣服了。”

    關渺渺好像有那麼一點印象:“哎,我想汪崽了。”

    汪崽是她家的大黃狗,她三歲的時候在外婆家帶過來的,她高中畢業那年,汪崽死了,當時給她哭的。

    關元柏:“以後咱再養一隻,養只一模一樣的!”

    連人都喫不飽,還養狗呢?胡青蔓心中嘀咕,不過她沒說出來打擊父女倆。

    “睡吧,夜裏幹活傷眼。”

    ……

    過了兩天,胡青蔓表示今日她跟關渺渺兩人去賣小麪包,讓關元柏在家休息,關元柏一開始不同意,擔憂她們倆的安危。

    胡青蔓表示,她頭上傷好全了,也得出去逛逛街買買東西。

    “行了,別婆婆媽媽了,我有古代記憶,別說是柳兒坡,就連縣城都熟門熟路的。”胡青蔓挽起青絲,紮起袖口,看着很是爽利。

    他家老關哪裏都好,就是有時候有點婆婆媽。

    這幾日,關元柏白天要烤麪包,又要一大早起來去賣,黑眼圈都出來了,胡青蔓也是有些心疼,他家老關一大學教授,整日圍着庖廚商賈之事打轉,也着實屈才了。

    胡青蔓前世是女強人,自然不打算整日在家當賢妻。

    她想着,這麼零賣也不是辦法,看看有什麼其他銷路吧。

    關元柏沒有辦法,胡青蔓的性子他知道,決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

    只好送母女上牛車,然後叮囑牛貴要好生照看。

    牛貴只瞄了一眼,就不敢仔細看了,黑漢子拍拍胸膛:“放心吧,關五哥,我定會護着嫂子的!”

    牛貴不是每天都去柳兒坡,不過最近沒啥農活,反正閒着也是閒着,關元柏每趟車都給他十文錢外加三個小麪包,他還能給村裏人帶些東西掙一點。

    目送馬車離開,關元柏沒睡回籠覺,而是往與家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打算去看看分到的地。

    期間還因爲不熟悉路,跑錯了地方,問了人後才知道那五畝地的大概位置。

    楊老頭坐田壟上,舉着個旱菸袋,給關元柏指了路。

    完了還打量關元柏,這個京城來的公子爺,上身穿了件打滿補丁的醬色衣服,下頭穿着一雙沾了泥的皁靴,怎麼看都不像會幹活的模樣。

    這衣服……是關老樁的吧?

    口音有些奇怪,這就是京城官話吧?

    “走錯了,那邊沒路。”楊大爺提醒了一句,看到關元柏身上那件衣服,抽了口土煙想了想,“我帶你過去。”

    關元柏早已經暈頭轉向,連忙跟人道謝,這雜草又多又密,小路又多,讓他找怕是要找到天黑。

    五畝地分爲兩處,楊大爺先帶着他走到一處指了指:“這邊是二畝。”

    又帶他走了一刻多鐘,指着另一處:“這邊是另外一塊。”

    關元柏瞅了幾眼,果然不出他所料,關家人不可能給他送肥地,前邊的地頭倒是能種點糧食,後面這塊雜草叢生,根本就是一塊荒地。

    楊大爺前幾天纔看了熱鬧,自然知道關家那點事。

    其實,他心裏也瞧不上這個新老五,莊稼人都愛惜好地,把好地給一個從來不幹農活的人不糟蹋了嗎?

    不過,關家幾兄弟也確實不太厚道,把關家最差的地剔出來給人……

    關元柏看了一圈:“看着也不止三畝啊?”

    “這附近都是荒地,土壤不肥,離村子又遠,沒人肯來開荒。”楊大爺心裏嘀咕,果然城裏來的少爺,啥也不懂。

    指着前頭兩畝地:“那邊的地倒是還可以,不過,你得防着點野獸。”

    說完也不管關元柏了,抽着煙鍋子離開。

    關元柏迎着田埂走了一圈,找了一根木棍,大概估算了一下荒地的面積,差不多得有五六畝左右,這麼大一塊地,可不能浪費。

    不過一時半會,他也想不到種什麼東西,就下了山。

    剛走到家門口,一個穿着粗布衣的農婦突然冒了出來,神情有幾分拘謹,結結巴巴問:“關、關五兄弟,我、我聽說你家有京城糕點,我、我想買一些……”

    關元柏有些驚訝,此人是他家鄰居郭氏,她男人聽說幾年前上山打獵摔下山,雙腿殘廢了,家裏一雙兒女皆是年幼,一家生計全靠郭氏一人苦苦撐着。

    她男人摔了腿後性格大變,整日在院子罵老婆罵兒女。

    因兩家隔得不遠,是以關元柏一家總能聽到叫罵聲跟啼哭聲。

    照理說,如此窮困潦倒的人家應該捨不得拿錢買蜂蜜麪包纔是?

    怕是孩子成日聞到烤麪包的香味,鬧着要喫吧?

    先前他們搬來倉促,忙着收拾屋子忙着掙錢,一刻都不得閒。鄰里鄰居的,也沒給人送點東西……有些說不過去,這次就不要錢罷。

    關元柏這麼想着,便開口問:“有的,嫂子你要幾個,你先進院子吧,我給你拿去。”

    “先,先拿五、五十個吧。”

    “多少?”關元柏腳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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