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說着話,手腳麻利的將玉米饃饃還有白菜燉粉條給端到了炕上的八仙桌上。

    這張八仙桌雖然有些掉漆,但看得出來是個好物件,上面還鏤刻的有花紋,木料也是昂貴木料,是王家先祖傳下來。

    王滿銀正想動手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碗裏有兩個白麪饃饃,頓時眨眨眼看着蘭花。

    蘭花笑顏如花的解釋道:“這幾個白麪饃饃是早上喫剩下的,我知道你喫不慣其他的,就給你留着了。”

    頓了頓,她語重心長的說道:“滿銀,哪怕支書家也沒有天天喫白麪饃饃的說法,我看我們還是要省着點兒喫,平常喫點兒玉米饃饃就行,嘴饞了再喫點兒二合面饃饃,咱要學會過日子。“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日子倒是很瀟灑,但我們遲早都會要孩子的,到時候幾大張嘴給你要東西喫,拿不出來可咋辦?”

    蘭花絮絮叨叨,越說越起勁,王滿銀連忙伸手打斷她,“好了好了,說起來沒完沒了,就照你說的做吧,可不想聽你再說教,天天喫白麪膜確實太惹眼。”

    蘭花傲嬌的哼了一聲,這纔開始動筷子,但眼前的碗裏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白麪饃饃。

    她擡頭看着若無其事的王滿銀,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什麼,心裏一股熱流淌過,伸手給他夾了一大筷子的粉條。

    粉條可是好東西,裏面好歹是有一些油水的,燉出來的香味都不一樣,以往除了過節的時候,誰家也不捨得喫粉條。

    王滿銀津津有味的喫着,雖然沒有肉菜,但蘭花的手藝確實很好,簡簡單單的菜也弄的很好喫,讓他讚不絕口。

    加上幹了一上午的體力活,雖然身體不累,但胃口卻是活動開了,於是他整整吃了一個白麪饅頭,四個玉米饃饃,白菜燉粉條也是吃了個乾乾淨淨。

    喫的肚皮滾圓之後,他滿意的說道:“蘭花,你這做飯是跟誰學的,怎麼做的這麼好喫。”

    蘭花當即就笑了,沒人不喜歡別人誇自己的,但轉眼她就苦着臉說道:“本來我是弄兩頓的量的,沒想到你這麼能喫,現在倒好,晚上還得弄,家裏的糧食怎麼夠你造。”

    王滿銀嘿嘿笑了一聲,伸手抱住她豐滿的身子,不待她掙扎,便說道:“糧食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雖然沒在外面闖蕩,但是還是有幾個渠道能弄到糧食。”

    聞言,蘭花立馬神情嚴肅,鄭重道:“滿銀,上面不允許做的事情你可不許去做,我可不想你出什麼事兒,哪兒我們少喫點。”

    見她又有說教的架勢,王滿銀連忙擺擺手,“你放心吧,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男人我心裏有數。”

    這時,他想起了回來路上張萬三對自己說的話,當即轉移話題,“對了蘭花,過兩天三哥家要箍兩孔新窯,到時候你去幫忙在廚房打個下手,我也會去幫忙擡石頭什麼的。”

    蘭花歪了歪頭,“三哥是誰?”

    她在雙水村長大,對於罐子村並不是那麼熟悉。

    “就是張萬三家裏,到時候我會帶着你去,就是提前給你通個氣兒,行了,我去秦大爺家了,你慢慢喫。”

    “等等,我給你拿錢。”

    說着蘭花就打開碗櫃後面的暗格,拿出一個小木盒,點出兩塊錢來,王滿銀還看見,暗格裏面還放了家裏的細糧。

    王滿銀把錢收下,披上棉服,戴上氈帽,就出了溫暖的窯洞,寒風再次將他籠罩,讓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雲霧已經散開,明晃晃的太陽灑下陽光,但卻不能給人帶來一絲溫暖,寒風依舊在黃土高原的溝壑中縱橫。

    王滿銀將雙手伸進衣袖裏,走出院子,踏着村道上的泥濘,朝村子中心走去。

    秦大爺已經五十多歲,家裏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有出息,兩個兒子一個在家裏掙公分,一個在石圪節公社工作,女兒嫁到了米家鎮一個手藝人家裏。

    關鍵是,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很孝順,家裏的光景也是鬧的紅紅火火,在村裏雖然比不上支書家,但也是第一檔次的。

    也是因此,他家裏常年餵養着一頭豬,兩隻羊,雞鴨什麼的也有,每年都會在春節前後宰殺一頭豬來熱鬧熱鬧。

    王滿銀踩着東拉河上的石列過了這條潺潺小河,來到了秦大爺家的一線三孔大石窯。

    “秦大爺,秦大爺。”王滿銀剛到院子,就朗聲喊道,這是農村上門的一貫招呼,可不像城裏是敲門。

    “誒,在呢在呢。”

    說着,一個精神抖擻,腦門上圍着一條白色的羊肚子頭巾的人就走了出來,身邊還跟着一個三十多歲的昂藏大漢。

    “秦大爺,你身體還硬朗啊,秦大哥,來,抽根菸。”

    秦大爺和秦飛笑呵呵的接過飛馬牌香菸,邀請王滿銀來到窯洞裏面,還十分闊氣的泡上一壺茶。

    “吃了沒,滿銀,家裏還有些飯菜,不嫌棄就在這兒喫點兒。”秦飛熱情問道,鄉村人說話的方式就是這麼淳樸。

    “吃了的,秦大哥,我來就是問一下你們昨天不是殺了一頭大黑豬嘛,不知道豬板油還有沒有。”

    “哎呀不巧。”秦大爺不好意思的笑笑,“豬板油今兒一早就給我家女婿送過去了,不過肥肉倒是還有一些,你看要不要?”

    王滿銀高興點點頭,“那也挺好,那秦大爺你看什麼價錢,或者說需要什麼東西。”

    “害,談什麼價錢。”秦大爺擺擺手,“滿銀小子,你是我看着長大的,結婚了也沒幫到你的忙,這兩斤肥肉送給你,只是希望你不嫌棄。”

    “那不成,秦大爺你這麼說那還要得,要是人人都送兩斤肥肉,你們家光景還過不過了?”

    王滿銀正色道:“是這,我也沒肉票,供銷社的肉價是六毛一斤,肥肉按說是七毛,那我就佔您個便宜,九毛一斤如何,我要五斤就行。”

    秦大爺看着滿臉認真的滿銀,急忙擺擺手,“這可使不得,哪有九毛一斤的說法,傳出去我秦家還要不要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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