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準備二十五桌的酒席,在這個時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後世你還可以請農村大廚進行一條龍服務,你只管出錢,其他的交給專業的酒席團隊就行了。
但是這個時代,什麼都得自己準備,眼下各戶人家都缺喫少穿,想要招待二十五桌的人可不容易。
首先就是糧食,少安拉着王滿銀到雙水村的大隊部去借糧食,有田福堂這個支書作擔保,幾百斤的玉米便借了出來。
然後把玉米拉到老窯的院子裏,借了村裏一頭驢,將玉米全部碾成玉米麪,酒席的主食就是玉米饃饃。
至於做些什麼菜,少安他們討論出來,準備弄個四菜一湯,在他們看來已經是最高的規格了。
分別是主菜羊肉燉粉條,另外兩個素菜,一個涼菜,再煮一碗蛋花湯,這就是酒席的規模了。
另外桌子上還會放香菸,糖果,瓜子花生南瓜籽,白酒管夠,不至於讓桌子顯得太空曠。
這些菜都得少安自己備好,還好他們有鴿子市,像是粉條羊肉什麼的,很好收購。
當然,不僅在喫食上花了很多精力,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邀請哪些人來喫酒席,桌子板凳哪裏去借。
前一個問題孫玉厚和田福堂兩人倒是商量出了一個章程,至於桌子板凳碗筷,其實也好解決,向村裏人借就行了,一律只要大圓桌。
要是雙水村湊不起大圓桌的話,罐子村同樣也不少,王滿銀也去借了不少,最後一共湊了十五張大圓桌。
這段時間可累的夠嗆,雙腳一直蹬着三輪車,把這些桌子板凳的給送到少安新窯的院子裏。
少安一家人都沒閒着,每個人都爲了這門婚事,儘自己的一份力。
就連蘭香也沒閒着,知道結婚的時候要用很多木柴,自己悄悄拿着柴刀揹簍,一有空就去山裏找柴火。
在腳不沾地的忙碌中,時間終於來到臘月二十八這天。
黃曆上記載,臘月二十八,宜出門,祭祀,作喜,懷子,開張,忌入土,焚香,是難得的好日子。
可惜天公不作美,早上剛剛起牀,王滿銀推開堂屋大門一看,天陰沉沉的,空中飄着鵝毛大的雪花,寒風呼嘯,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樣,打得人的臉生疼。
拿起鐵鏟掃帚,沿着木梯爬上窯洞,先是將煙囪給掏了一下,然後把窯頂上的積雪全部清掃乾淨。
回到院子,用鏟子將積雪鏟到院牆旁堆着,不一會兒,院子便重新變得乾乾淨淨。
“閒得慌,今天咱都不在家裏待着,這雪還不是白掃了。”蘭花出來倒水,好笑道。
王滿銀拍了拍手,將圍巾重新裹住脖子,“閒着也是閒着,我就看不得家裏亂糟糟的。”
蘭花拍了拍他身上的雪花,“進來吃麪吧。”
蘭花煮的掛麪自然美味無比,松川松澤更是直呼好喫,喫完以後還不夠,想搶王滿銀眼裏的。
他們理由也多,理直氣壯道:“憑什麼爸爸這麼大一個碗,比我臉還大,我和弟弟卻喫這麼少。”
“不要,我們還想喫。”
蘭花溫聲道:“媽媽給你們喫桃酥好不好?爸爸的碗裏放了辣椒,你們不能喫。”
松川松澤還要再鬧,蘭花威脅到:“你們要是再鬧,爸爸打你們我可不管。”
兩個兒子看了眼王滿銀陰沉的臉,立馬識趣的閉嘴,抱着他的手臂,撒嬌道:“爸爸,我們不吃了,我們等會兒喫桃酥。”
王滿銀可不像蘭花,一直溫潤如玉,生氣的時候真的會揍他們。
王滿銀繼續喫着碗裏的面,“今天你們舅舅結婚,我懶得收拾你們。”
吃完麪,蘭花去收拾碗筷,王滿銀則給松川松澤穿好衣服,帶上水杯毛毯布片什麼的。
一家人收拾好後,將家裏的火全部熄滅,鎖上門以後,騎着家裏的兩輛車來到了雙水村。
“姐夫,吃了沒有?”少安喜氣洋洋的在院子裏剷雪,大聲招呼道。
“咋還讓我們的新郎官幹活?來,披上大紅袍,直接把我們的新娘子接回來入洞房!”
蘭花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男人的手臂,“沒羞沒躁,少安,你們吃了沒有?我們吃了過來的。”
少安說吃了,讓他們進窯洞去,壁爐燒着呢,熱乎的很。
王滿銀和孫玉厚他們打了個招呼,放下挎包,戴上手套,出來和少安一起清理院子裏的積雪。
積雪清理乾淨以後,王滿銀從車斗裏拿出帆布,準備撐在院子上面擋雪。
“一二三,起!”
兩人力氣都不小,加上孫玉厚在一旁幫忙,兩張巨大的帆布,立馬在院子裏投下一片陰影。
“喲,滿銀也來了,少安,還有啥沒幹的?”
孫玉亭嘴裏叼着煙槍,身上穿着件半舊棉襖,腳上套着黃膠鞋,滿臉笑容的走進院子。
“沒幹的事兒多着嘞,二爸你吃了沒有,吃了就先把桌子給搬過來。”
孫玉亭摸了摸肚子,訕笑道:“我還沒喫嘞,先去填點兒肚子。”
少安不在意的一笑,示意他儘管去喫。
孫玉亭走進窯洞,蘭花和許慧正在裝飾屋子,將紅色的剪紙貼在牆上,蘭香和少平則往盤子裏裝瓜子花生糖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幹。
許慧見了他,笑着將早上喫剩的疙瘩湯端出來,還有兩個白麪饃饃,讓孫玉亭吃了個肚皮滾圓。
喫飽喝足,孫玉亭也沒閒着,將桌子錯落有致的擺放在院子裏。
一個上午,衆人都在忙碌之中,洗碗擦桌子,燒熱水,幫蘭花這位大廚處理菜品,打下手,給自行車掛上大紅花,打掃衛生等等等等。
這麼多事情,自然不可能只有他們兩家人忙活,金俊海,田福高,還有其他關係很親近的人,也提前來幫忙。
衆人說說笑笑,喜慶的氛圍也越來越重。
中午,由蘭花下廚,衆人打下手,直接弄了兩桌色香味俱全的喫食,衆人讚不絕口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