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落在葉寒暴露在空氣中的腳踝和小腿，眉頭皺了皺。
葉寒不自覺地將腳指頭蜷縮在一塊，自我嘲諷道：“我一米五幾，你一米八多……你這個褲子都快抵我一個人高了。”
“那你可以試試跳起來能不能打到我的膝蓋。”應寬面不改色說着冷笑話。
葉寒撇撇嘴，喝了一口薑茶，恰好一道煙火在窗外炸開，她從未近距離看過盛開的煙火，站在窗口津津有味看了許久，喃喃道：“這個時候就應該把那隻迷途的小羔羊抓過來，好好看看這世間美景。”
“剛剛警察打電話過來說，迷途的小羔羊已經醒了，你的浮圖塔果然又要多一座。”應寬回道。
“你的也變多了，人是咱們一塊救的！”葉寒回道，問他，“這是什麼歌？”
已經單曲循環了許久了。
“hero。”應寬回道，“很應景。”他說這話，並不單純是讚美。
葉寒想起一個小時之前蹙着眉頭問她，“你一向這麼莽麼”，還有方纔那句毫無感情的“女英雄”，她聳聳肩膀：“idon\‘‘twannabeabigman。我不莽，我跳下去是因爲我相信自己足夠專業，我相信自己可以把她救上來。”
“在具備同等專業素質的情況下，你覺得是一個身高一米八多的男人去水裏救起一個情況不明的女士比較安全，還是由一個身高不足一米六，體重不足九十斤的女……孩去救人更加安全？”
應寬反脣相譏，說到女字的時候，分明還在“人”和“孩”之間猶豫了一下。
葉寒不由語塞，應寬繼續說道：“你從來就沒問過我，能不能去救人，會不會去救人，是因爲你向來習慣了凡事靠自己，能不麻煩別人，儘量不麻煩別人，並且你有足夠的自信能解決哪些問題，還是說……”
他將最後的菸頭按滅在菸灰缸裏，“你從來都不信任你的同伴……或者說，你只是不信任我？”
應寬的身軀前傾，極大的壓迫感讓葉寒不由身體後仰，她的臉色微變，可是很快應寬又走回了沙發坐上，慢慢悠悠說道：“你這樣，讓我一個一米八多的男子漢很是沒面子啊。”
葉寒臉色微變，眸色一轉，換了個話題道：“原來應老師是在生氣今晚我沒有讓你盡顯英雄風采，當時我急着救人，是我思慮不周，如果下回遇上這種事情，我一定讓應老師好好展現你的魅力！”
“下回？”應寬玩味地說着這兩個字。
葉寒在他的眼神裏一下子明白了他話裏的意味。他們確實很難有下回，如果不是應寬主動來尋她，他們完全不可能再有交集。
葉寒甚至連他的微信都還沒加上呢。
葉寒此刻纔有些愧疚，似乎從一開始她就一直防備着應寬，可偏偏，應寬幾次三番都在幫她，收留她。
“可能你還不瞭解我，那我就正式介紹一下自己。”應寬雙手十指緊扣，雙肘撐在膝蓋上，身子微微前傾，眼睛卻不錯地看着葉寒。
“我叫應寬，應許之地的應，心寬體胖的寬，現在是going心理工作室的負責人，我的履歷你上網就能查到，我的爲人你可以諮詢你的師長，至於我的性格，你不瞭解不要緊，相處久了你總能知道。我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我近三年的體檢證明。”
“我的家庭環境單一，沒有複雜的親戚關係，單親家庭，父親早亡，母親幾年前再婚去了國外，目前她身體健康家庭富足，過得很好，所以我沒有養老的負擔。有車有房，零負債，有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提供我的資產證明。”
“截至目前，我依然單身，且沒有任何不良嗜好。我所說的單身，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單身，沒有任何曖昧對象，也沒有所謂的炮友、牀伴等不良性關係。至於感情史……”
“夠了夠了……”葉寒心裏越來越慌，簡直就是坐立難安，趕忙打斷應寬，“應師兄你對我說這些做什麼？你不用跟我交代這些。”
“怎麼不用。”應寬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葉寒的腳依然偏向了門口，像是隨時準備奪門而出。他笑道：“going工作室要和邊盼主播展開長期合作，既然是長期合作關係，我總要讓我的合作伙伴瞭解我的爲人，並由此產生足夠的信任。否則，談何合作？”
葉寒面色一僵，說道：“原來您說的是這個……”
“也不全是。剛剛那個說的是公事，現在我要說的是私事。”
應寬站起身來，瞬間氣勢逼人。
薄薄的t恤擋不住應寬掌心的溫熱，四目相對下，葉寒幾乎忘了呼吸。
好像過了許久許久，房間裏一直響着嗡嗡嗡的聲音，葉寒像是從夢中驚醒，趕忙從應寬的懷裏掙脫。
過了片刻，應寬的手機ai自動接聽了電話，秦科的聲音透過音響在房間裏迴響。
“回來了？葉寒說，這次她在西藏你沒少幫助她，爲了感謝你對她的照顧，我請你喫飯吧？”
應寬眸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葉寒，葉寒趕忙搖頭，示意他別提及她在這裏。應寬嘴角微彎，回道：“要請我喫飯還要特意找這麼個藉口，怎麼的，她是你小師妹，就不是我小師妹了？還是說，在你心裏，我不如她重要？”
“喲，怎麼聽着有股醋意啊？甭廢話，明天晚上起點老地方見……”
葉寒趁着他們倆說話的檔期，小心翼翼地往門口走，一不留神被掃地機器人絆了一下，她下意識“嗷”了一聲，應寬困惑的眼神投射過來，見她模樣，不由輕輕搖搖頭，她吐了下舌頭，很快閃出了門外。
這一頭，秦科也聽見了動靜，問應寬：“我怎麼聽着像是有女孩子的聲音？你有女朋友了？”
“沒有。”應寬笑道：“你聽錯了，是窗外的野貓在叫。”
“野貓？”秦科很是懷疑，道：“如果真有女朋友，也算是咱們數學人的家屬了，明天就帶出來給我見見。”
“我家都沒了，哪裏來的家屬。”應寬開玩笑，話一出口，秦科先是沉默了，“都過了這麼多年了……”
“我已經緩過來了，”過了片刻，他低聲道：“我確實有想要在一起的人，等時機成熟了，我就帶去見你。”
“暗戀啊？那可太難得了。天理昭彰啊，你傷了這麼多姑娘的芳心，竟然也有一天會暗戀別人！就該讓她好好熬熬你，彌補你的罪過。”秦科笑着回他。
“你呢，有女朋友了麼？”
“我？我題都沒刷夠呢！”秦科在電話那頭毫不猶豫地回他，“晚了，早點睡，明天見。”
放下電話，應寬視線落在剛剛葉寒跌倒的地方，手上似乎還殘存着她腰肢柔軟的觸感，還有她落荒而逃的滑稽景象。
微信提示音叮了一聲，“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聊天了”，頁面最上方寫着“yh要加油”。
yh要加油：應師兄，開鎖師傅已經到了，我已經順利回家，今天多謝你了。晚安(3[▓▓]
撒馬裏坦斯：晚安。
葉寒抓穩了手機，反覆看了好幾遍那簡簡單單的“晚安”兩個字，她還以爲，應寬會像上回一樣，說着什麼“得人恩果千年記，受人花戴萬年香”，沒想到這次，竟就這麼放過了她。
她抵在門口，眼裏心理不斷重複的都是他看着自己眼神，還有那雙附在腰上的手，還有他一字一句的自我介紹。
私事……如果不是秦科的電話打斷了他，他要對她說什麼？
她不是傻子，應寬眼睛裏呼之欲出的意思她看得明白，可是怎麼可能呢？
葉寒把臉埋進自己膝蓋裏，他們統共才見了三面，他總不是真的看上她了？看上她哪兒了？
一晚上葉寒都輾轉難眠，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睡着。等醒來一看已經過了早上九點，她趕忙起來，剛打開門，門上掛着兩個袋子，一個裏頭裝着她的白色長裙，一個裏頭裝着一份薑湯和一份早餐。
附贈兩行字：裙子還你。早飯我買多了，你幫我解決了。喫完早飯再喝薑湯。
葉寒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昨天晚上被應寬嚇了一跳，當時只想着趕緊逃跑，衣服都沒帶走，難爲應寬一個大男人，還細心幫她洗乾淨烘乾了送來。
還有這個早飯和薑湯……一想到應寬昨天晚上呼之欲出的話，葉寒兩隻手上的東西都像是有千斤重。
她懷疑自己是多想了，可又拿不準。
想了想，還是給應寬發了信息。
yh要加油：謝謝你幫我洗衣服，還有，謝謝你的薑湯和早餐。
yh要加油：你今天還回來麼？我要怎麼還你衣服？
她等了好一會，應寬也沒回他信息。
欠了人情總是要還的，否則拖着欠着，總會多出很多事端來。
她思來想去，又發了一條。
yh要加油：或者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想請你喫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