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見人家小姑娘，自動自覺就送上了。
如果剛剛還是猜測，苟俊亭現在可真是心如明鏡。
司馬昭之心，他苟俊亭不算一個路人，也知了！
“哇奧。reality。”苟俊亭意味深長地說着，隨即又光速找了個藉口離開了是非之地。
剛剛還是三個人的房間，瞬間冷清下來，葉寒坐在位置上有些坐立難安，視線落在粉紅色的瓶子上：“reality？”
“嗯，只是個名字而已，不用在意，你嚐嚐。”應寬回道。
葉寒端了杯子敬應寬，說了兩句吉祥話，一雙眼睛已經頻頻看向門。
應寬突然她：“節目是明天晚上？都準備好了麼？”
“基本上已經都溝通好了。”葉寒回着，說話間不自覺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耳垂。
“那就好。”應寬回着。
大概是提及工作，葉寒下意識轉換了角色，一句一句交代道：“楊熹雖然和你是舊相識嗎，但是他經紀人也叮囑過，明天有一些話題絕對不能談到。這些，電臺的同事已經整理成了備忘錄並且發送給了你的助理。還有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項，我也已經整理好了文檔給了他……”
“你那有麼？”應寬問到。
葉寒“誒”了一聲，應寬回道，“平常在辦公室對着電腦久了，不愛再對着屏幕，你那要是有紙質檔，就先借給我看看，我夜裏加個班，再過一遍，省得明天出岔子。”
“我這有，就在包裏……”葉寒從包裏掏出整理好的材料，交出去的時候卻有遲疑，“你出差了好幾天，剛回來又搬家，晚上不如好好休息，明天再看？”
再是工作狂也要有個限度的，鐵打的人也不能不睡覺吧？
葉寒沒把心裏話說出來，應寬看着葉寒厚厚一疊資料，以及上面葉寒做的密密麻麻的筆記，一邊看一邊念：“不要提及緋聞，不能提及‘奶油小生’‘偶像小生’‘熹貴妃’等黑名，不要提及他上次記者會上發生的懟記者事件，不要提及父母家人，不要提及初戀女友……”
林林總總將近三十條，應寬唸到一半，笑道：“他的雷區未免也太多了些。”
“當紅明星麼，總是有很多顧忌的。”葉寒解釋道，“所有的訪問提綱楊熹都看過了，也已經調好了，咱們明天對着提綱去提問，總不會出錯。”
應寬笑：“這個熹貴妃又是什麼意思？”
葉寒不再摸耳朵，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彎着嘴角笑道：“你可能平常不看娛樂頭條吧……也對，你工作那麼忙，天天飛來飛去的，哪裏有時間看。”
“你倒是知道我天天飛來飛去。”應寬嘴角彎着，不再追問葉寒如何得知，而是點頭道：“我確實很少上網，更少關注娛樂新聞。”
“怪不得。”葉寒斟酌了一下言辭，“楊熹的處女座是一部有關於同志的電影，憑藉這部電影他獲得了當年的最佳新人獎。可能是因爲他長得比較秀氣，恰好又演了這麼個題材，他的很多黑粉，就說他娘裏娘氣的，貴妃麼，不就是娘娘麼。”
“他當年遭受的校園暴力也和他的長相有關。”應寬看着提綱，又和葉寒討論了一番，等鐘聲響起，葉寒才驚覺已經過了十二點。
“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晚安。”葉寒起身告辭。
應寬送她到門口，和往常不同，他的眼神灼灼地發亮，像是特別高興，對着葉寒說：“謝謝你陪我喫晚飯，晚安，葉寒。”
“晚安。”葉寒揮了揮手，到家才發現手機沒電了，剛充上電，微信開始瘋狂震動，苟俊亭的信息一條接着一條涌進來。
“小師妹在啊？”
“邊胖女神？”
“葉寒大美女！？哎呀我艹我給忘了今天是老葉的生日啊！你要看到了麻煩幫我給他唱首生日歌啊！”
“哎呀我給徹底忙忘了！你在麼？哈羅咯？我這會打電話應該不會打擾到你們吧！算了我再等等吧……”
打擾，你妹夫！
葉寒怒摔手機。
“予你光陰，予你光明，予你心之所往，我是邊盼，我在《予光。》陪你度過今夜的時光。親愛的你們，今天過得還好麼？現在的你在哪兒聽我說話呢？今夜，請把所有的喜樂和悲傷都交給我，讓我的聲音陪着你入夢吧……”
“大家好，我是楊熹。”
“大家好，我是going心理諮詢工作室的應寬。”
“……”
收音機裏，邊盼柔軟而溫暖的聲音開場以後，隨即是楊熹和應寬的聲音，經過短暫的寒暄以後，節目進入正題。
楊熹：“小的時候我長得並不好看，個子也很小，因爲比較瘦弱，感覺很自卑，再加上性格內向，遇到事情不愛說話，也不愛解釋，再加上那會成績也一般，更沒有什麼人關注我。真的，你要是看我那會的照片就知道，當時真是不起眼。”
楊熹笑了聲，繼續說道：“別人看我總是不吭聲，以爲我是個很好欺負的人，當時班上有個同學喜歡欺軟怕硬，總是在我這兒搗亂。到什麼程度呢？你能想到的惡作劇，我都經受過，什麼椅子上出現紅墨水，水杯裏出現粉筆頭，這些都算是小場面。”
“當時也第一時間跟老師報告了，老師也請了家長，那幾個孩子收斂了一陣子，可是後來，他們就更加變本加厲，有一次，老師找到我，非常婉轉地告訴我，他們不可能總逮着我一個人欺負，我也要好好改改自己的性格，不能總這麼孤僻。”
“後來，我就不再告訴老師和家長了。有一次他們幾個在放學路上堵我，我當時發了狠，拿起地上的磚頭按着其中一個狠狠地打了回去，其他孩子都嚇呆了，他們當時真的覺得我是瘋了，打的那個孩子頭破血流。”
“不是網絡上總有傳言，說我有暴力傾向，小的時候就打得同學進醫院麼？今天我正面迴應，就是這件事兒。當時他們堵我的地方還有監控錄像，這件事兒從頭到尾都被拍下來了，錄像我至今都保留着。”
“網上說的縫了十幾針，（笑），沒有，縫了一針，當時我沒那麼大的勁兒，反擊了以後，見出了血，也嚇到了。”
“後來他們再也不敢碰我，可是漸漸的，他們開始給我起外號，什麼‘娘娘腔’‘熹姐’，開始是背地裏喊，後來直接就大大咧咧喊出來。有一次，也不知道是誰，在我背後絆了一腳，直接把我推到了女廁所裏頭……”
他停頓了很久很久，葉寒和應寬靜默地等着他回憶，幾十秒以後，他像是從黑暗中走出來，聲音也變得沙啞。
“這麼多年了，那些人從未向我道過歉。他們或許只是覺得自己做了一場惡作劇，可是那場惡作劇像是一場海嘯一樣，席捲了我的世界，讓我的世界支離破碎。”
“那些語言暴力比起肢體暴力，帶給我的傷害無法想象，它一點點侵蝕着我，它讓我厭倦自己，懷疑自己，甚至想要放棄自己，那些聲音一直盤旋在我的腦海裏，不停重複着，告訴我我有多糟糕，多麼不值得被愛。”
“等我爸媽發現我的情緒上出問題的時候，我已經病了。我時常在想，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所以纔會被區別對待。我看了一年多的心理醫生，才漸漸從陰影裏走出來。”
“就像是做了一場很久很久的噩夢，有一條不見盡頭的路，那條路是黑的，沒有任何光亮。好在，我沒有放棄自己，爸媽也沒放棄我。後來，我換了個學校，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
楊熹用着不緩不慢的語氣慢慢講述着，葉寒有一瞬間出了神。
應寬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葉寒醒過神來，等楊熹說完，導播示意有好幾個聽衆的熱線電話打進來，切進來以後，均是聽衆分享自己小時候遭受的校園暴力，有十幾歲正在讀書的孩子，有剛大學畢業的學生，更有四五十歲的阿姨，講述着自己小學時候遭受的不公。
而後，應寬作爲心理專家，給所有正在遭受校園暴力問題的家長們提出建議和意見。
節目進入尾聲，葉寒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剛剛導播告訴我，目前咱們的節目已經衝上了熱搜，有很多聽衆都在關注着咱們，我代表他們，想分別問二位一個問題。”
“楊老師，如今已經時過境遷，您會原諒那些曾經傷害過您的人麼？”
隨即，她又問應寬。
“應老師，在您看來，時過境遷之後，在那些校園霸凌者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後，那些校園霸凌的施暴者，值得被原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