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親愛的你踏光而來 >第56章 家庭暴力
    “你看這個沙盤……”在苟俊亭的辦公室裏,應寬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腦。

    監控之下,剛上大班的蔡銘銘正在和工作室的助理小妹玩其他的玩具,他剛剛做完的沙盤就在視頻正中間。

    苟俊亭在一旁說道:“蔡銘銘的情況比較特殊,前幾次他來諮詢的時候,蔡孫恆和他老婆都是一塊陪着他來,他每次都表現出極大的抗拒性,對我的問話、逗引、遊戲提議均無反應,大多數時候都不說話,就執拗地僵持在原地。我第一次引他到沙盤室的時候,他表現出了一定的興趣,但是還沒開始擺放,蔡孫恆就打斷他,把他帶走了。”

    “後來幾次幾次諮詢,有時候是蔡孫恆陪他,有時候是他老婆陪着,我起初沒注意,後來發現,但凡蔡孫恆在他身邊,他都會表現出異常的緊張和不安,他第一次玩沙盤遊戲,是在張蘭的陪同下完成的,你看,這個是當時的資料……”

    苟俊亭打開過往的資料,應寬看了一眼。蔡銘銘在沙盤裏擺放了一條長長的鐵軌,一列火車和。火車旁邊是蜘蛛俠和綠巨人。中間是一條長長的溝壑,將沙盤劃分成兩部分,另外一邊擺放着野營的餐具和餐桌。

    可就在餐桌旁邊,他擺放了一條兇狠的眼鏡蛇,和一張小小的嬰兒牀,嬰兒牀的旁邊是滑梯,一隻鯊魚正惡狠狠的看着滑梯,不遠處是一隻獅子和一隻豹子,呈對峙姿態。

    整個沙盤的畫面顯得有些詭異,異樣的不和諧透露出恐怖的氛圍。從沙盤上推測,這個孩子極有可能面臨着威脅,而且,他的父母關係很是緊張。那張小小的嬰兒牀表明他有退縮的心理,他渴望母親的關愛。而蜘蛛俠和綠巨人恰恰說明,他渴望有英雄能帶他脫離眼前的困境。

    “她母親怎麼說?”應寬問道。

    如果孩子選擇性緘默,並且拒絕溝通,那麼很多的信息只能通過孩子的母親來傳達。

    苟俊亭沉默地搖搖頭,說道:“我旁敲側擊過張蘭,她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她和蔡孫恆雖然因爲錢的原因經常會有爭吵,可是關係還算融洽。蔡孫恆是個性格溫和的人,從來不對孩子動手,有些時候張蘭氣急了要打孩子,也是蔡孫恆攔着的。”

    “所以不存在家庭暴力?那孩子在怕什麼?”應寬自言自語着。

    “別急,這是第二次的沙盤。”苟俊亭打開第二張圖。

    第二個沙盤,畫面被劃分爲五部分。在左上部,蔡銘銘擺放着兩輛坦克和兩部軍用汽車,附近是冒煙的高樓和被飛機襲擊過的破敗的大廈,沙盤的右上邊用圍欄繞成了一個小型的軍用飛機場,裏面擺放着三輛直升飛機,沙盤的左下部擺着一張桌子,圍坐着三個人,而在桌子的旁邊,依然是一直虎視眈眈的鯊魚。沙盤的右下部彷如動物世界,擺放着三隻獅子和一羣毒蛇,還有幾隻豹子,三隻獅子與其他動物呈現對抗姿態。

    “冒煙的高樓,廢棄的大廈……他的內心季度缺乏安全感。像是害怕會被什麼攻擊,可是這一次他有了反抗的意識,他渴望對抗的力量,內心期待和平和秩序……”

    應寬說着。

    苟俊亭點頭道:“我花了不少時間消除這個孩子的警惕感,雖然他還是不太說話,但是遇到想要表達的事情時,還是會用身體語言來替代,他甚至還跟我玩了一會遊戲,並且在我這裏畫了幾幅畫。聽張蘭說,蔡銘銘從小就很有繪畫的天賦,她給我看了蔡銘銘過往的作品,對比一下,很有意思……

    苟俊亭將幾幅畫放在一起對比,蔡銘銘最早的畫色彩明快,畫面充滿了天真,從某一個時間點開始,他的畫風大變,用色晦暗,看起來極其壓抑。

    應寬看了下落款,“這是蔡銘銘哥哥死前的一個月畫的?”

    “是。”苟俊亭點頭,“你看畫面的內容。”

    苟俊亭點了點發生轉變的第一幅畫,上面畫着一家四口,可能就是蔡孫恆、張蘭,那個得了腦癱的哥哥,還有蔡銘銘。應寬的視線落在哥哥身上,其他三個小人都是正常的,只有哥哥的身體扭曲成奇怪的姿勢,臉上還帶着眼淚。

    “那天是蔡孫恆陪同蔡銘銘來的,他見到這張畫的時候表情突然大變,在我想要問他話之前,蔡銘銘突然失控地大喊大鬧,蔡孫恆那天大鬧了咱們工作室,說我們把他兒子的情況越治越糟糕,他以後再也不會來了。”

    “你懷疑他?”應寬問道。

    苟俊亭點點頭:“對,我懷疑他。我特意去了一趟蔡銘銘的幼兒園,老師說,蔡銘銘在幼兒園的時候雖然比較內向,但是偶爾也會開口說兩句話,尤其是跟關係比較親近的小朋友的時候,他也會笑會鬧。但是一回家,蔡銘銘就不說話,並且對周圍環境不做任何反應。我又去了蔡孫恆大兒子原本在特殊學校,學校的老師說,那個孩子在去世前一個月突然變得畏畏縮縮。我總覺得不對勁,所以我走了一些渠道去查他,結果你猜我查到了什麼?”

    應寬挑眉,苟俊亭冷笑道:“蔡孫恆的大兒子在離世前一個月曾經因爲意外從二樓樓梯上滾下來進過醫院,但是蔡孫恆解釋說,是他因爲腦癱行動不便,自己從樓梯上滾下來了。醫生又在孩子身上發現了很多其他的傷口,都被蔡孫恆用腦癱和不小心掩飾過去了,因爲蔡孫恆大小也是個名人,再加上他的外表看着忠厚老實,很有欺騙性,醫生也就沒多想。”

    “你是說…蔡孫恆家暴他的長子?”應寬問。

    “你覺得呢?”苟俊亭不置可否,視線最後落在蔡銘銘身上。在屏幕上是他新作的沙盤,依然是亂成一團的詭異畫面,但是那隻鯊魚還在,三隻獅變成了兩隻,而其他的兇猛動物變得更多了。

    “張蘭剛剛接到電話,說有事先離開,一會再來接他。她走後,蔡銘銘比平時放得更開,也玩得更開心。我問他,怎麼比上次少了一隻獅子,他今天終於開口回答我了!”

    “他說話了?”應寬一驚。

    “是!你猜他說什麼?”苟俊亭一字一句說道,“他說,獅子被鯊魚喫掉了,獅子再也不疼了。”

    窗外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黑壓壓地暗下來,天氣異常的悶熱。雖然室內開着空調,應寬還是覺得有些煩躁。苟俊亭已經走入了沙盤室。

    監控錄像上,苟俊亭問蔡銘銘:“那獅子是什麼時候開始疼的呢?”

    蔡銘銘不說話,一雙眼睛直勾勾看着苟俊亭。

    苟俊亭又問:“叔叔怕鯊魚還會欺負其他小獅子,所以,你能告訴我,鯊魚是怎麼欺負小獅子的麼?”

    蔡銘銘不說話,只是跑去拿畫筆,開始專心致志地開始畫畫,苟俊亭又問他:“銘銘,爸爸平常對你和哥哥好不好??”

    一道驚雷響起,窗外噼裏啪啦下起大雨。蔡銘銘嚇了一大跳,一下子鑽進苟俊亭的懷裏,放聲大哭。

    視頻外,應寬突然覺得極其煩悶,心中隱隱不安的疑慮在最後一刻被放大到了極致,他陷入沉思,可是心臟怦怦跳着,前所未有的壓抑感席捲而來。

    苟俊亭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想太多,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解決的,我覺得我們可能需要交給警察。”

    應寬搖了搖頭,他有些心慌,這種異樣而熟悉的感覺將他一下子帶回了六年前,那一天,他聽到了應許的死訊。

    他不明白爲何此刻,這種異樣翻覆傾涌。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辦公室的電話鈴突然響起來,應寬接起來,就聽前臺說道:“應老師,有派出所的民警有急事找您。”

    幾個民警急匆匆地進來,應寬迎上來,還未開口,民警回道:“請問您這是不是有一個孩子叫‘蔡銘銘’?”

    應寬的視線落在孩子身上,民警們一怔,臉色漸漸沉重:“他的媽媽剛剛在街上出了車禍,人快不行了,說要見孩子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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