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應寬拉着她，嘀咕道，“果然是智者不入愛河。”
葉寒提眉問他：“你這是罵誰蠢呢？”
“我！”應寬從善如流。
葉寒原本一肚子鬱悶，見他這樣，反而發不出脾氣來，搖了搖頭，認真對他說道：“不逗你了。”
“我相信你和葉唐之間什麼都沒發生，你一向是個磊落的人，也是個驕傲的的人，當然，葉唐學姐也是。她喜歡你，也曾大大方方告訴全世界，所以我不相信你們倆會背地裏做些什麼，你們也不需要做這些。”
“那你……”應寬皺眉。
葉寒提眉問他：“你想問我爲什麼生氣？”
“我不該生氣嗎？”
葉寒低頭：“我又不是聖人，我看到那些，我想生氣，自然就生氣了。可我睡一覺起來就想明白了。只是現在我不想跟你聊這些了，顯得我特別幼稚且不可理喻，哎，真是討厭死了……你去上班吧，我也要忙我的事情了。”
“你不幼稚。”應寬拉住她，聲音小了許多，眼神也帶着哀求。
應寬站在風裏想了一晚上，想好了每一句要跟葉寒說的話，可現在人在眼前了，他的腦子裏反而一片空白。
他的職業讓他養成了察言觀色的習慣，可現在那些理論、那些職業技能統統都被他拋在了腦後，他的眼裏只有站在眼前的這個人，眼前這個眸子裏帶着分不清道不清的靄色的葉寒。
“幼稚的是我。葉寒，我知道這個時間向你求婚，在誰眼裏看來我都是有病。可我想了一個晚上，這個時候爲什麼就不行呢？我想成爲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至親的親人，我想讓你往後餘生都陪在我身邊。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婚姻不是兒戲，我也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更加謹慎——葉寒，我不是同情你，也不是認定了你需要我，恰恰相反，是我需要你……”
應寬將心底的話和盤托出：“我怕失去你。”
“我……”葉寒從沒看到應寬這麼慌亂，她疑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只能在腦子裏快速地回想最近發生了什麼，可是卻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唯一的變數，好像只剩下葉人君的突然離世。
她的心裏如驚濤駭浪拍打着，卻只能不動聲色。
“你真的不用這樣。”葉寒抱了抱他，說道：“我覺得我們可能都需要冷靜一下。”
“你說什麼？”
“應寬求婚了？”
“你拒絕了！？”
姜荷驚訝三連問，驚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你怎麼捨得呀！那是應神仙啊！”
“你不懂……”葉寒搖搖頭。
姜荷打斷她：“我有什麼不懂的，你不就是覺得應寬師兄是同情你，腦子一熱就想娶了你，用婚姻保證你的安全感。但是你偏偏最討厭別人同情你，所以你想讓他冷靜一點麼？哎，這都什麼年代了，你怎麼思想還這麼陳腐，我們應師兄多好啊……”
“不是。”葉寒搖搖頭，“對姜荷說道，不是這個原因。我確實很想嫁給應寬，但是，現在不是時候。”
“不是這個原因，那是爲什麼？”姜荷大爲不解。
葉寒嘆了口氣說道：“我爸把幾乎所有的財產都給了我了。”
這個幾乎所有的財產，真是字面意義上的所有財產。葉人君發家早，葉寒的母親過世以後，他把周思然帶回家，卻是做了婚前財產公證的，周思然進門時，葉人君早就大富大貴，他們婚後的共同財產並不多。
葉人君這招實在是太狠了，釜底抽薪，周思然這麼多年鏡花水月，最後什麼都沒撈到，也怪不得周思然要歇斯底里地罵她。
“你知道我繼母那個人……”
姜荷倒吸了口涼氣：“那你不更應該告訴應師兄，姓周的要是對你亂來怎麼辦？”
說完這話她“唔”了一聲，以她對葉寒的瞭解，她必定是不想把應寬牽扯到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中來，誰也不想在自己未來的另一半跟前暴露自己不堪的一面。
她直覺不對，葉寒的手機又震了震。葉寒看了眼，掐斷，結果沒一分鐘，那電話又響，電話那頭的人像是鍥而不捨，勢必要讓她接似的。
她無奈，沒好氣地接起電話還未開口，葉一葦快速說道：“你是不是還在學校裏？我跟你說你快走，我媽要來找你了！”
葉一葦說道：“對，葉以航被他支開了！”葉一葦壓低聲音說道：“我勸你還是答應我媽的條件，別跟她硬剛……葉寒，我媽這次是真的瘋了，我剛剛聽到她……算了，我也不能說，我就是告訴你，你剛不過她！別跟她鬥了！”
“知道了。”葉寒剛答應下來，門“咚咚”響，她打開門一看，周思然站在門口，帶着職業假笑問她：“我找你有事，方便進來麼？”
“葉寒……”姜荷騰地站起來。
周思然笑道：“小姑娘別緊張，我是她媽媽，不會對她做什麼的。我就是跟她說兩句就走。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咱們出去也行。”
“那還是在這吧。”姜荷對葉寒說道：“我就在隔壁，你要有事就喊我。”
“我好歹算是你的長輩。”周思然款款走進門，“長輩到你這裏做客，你連一杯水都不給，你媽就是這麼教你的？”
葉寒擡眼看她：“我家最後一個長輩現在還在太平間裏，你又是哪個？”
“你！”周思然臉上的笑僵了僵，“行，我知道你一向不拿我當自家人。可我跟着你爸已經快二十年了，我這一輩子最好的時候都給了他……”
“你如果是要來跟我分享你們之間的情真意切，我覺得你可能找錯人了。”葉寒譏諷道。
周思然原本醞釀好的情緒，原本飽含深情的委屈全數都憋回了肚子裏，她怔了怔，自嘲道：“也對。我跟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你有多恨我，我比誰都清楚。開門見山，今天我來，就是爲了你爸的遺囑的事情來的。”
“你爸原本的遺囑有多荒唐，你心底裏比誰都清楚。”她從包裏取出一份合同，放在葉寒跟前。
“這是我找律師重新擬定的一份協議書，只要你肯簽下這份協議書，你爸三分之一的財產還是你的，這些已經足夠你下半輩子了。同時，我在美國爲你選了一所很好的學校，你可以繼續去美國深造，等你將來畢業，無論是想留在國外還是回國，我都會爲你安排好工作，當然，還有其他事項，我能想到的，都在這份協議書裏……我相信內容一定會讓你滿意。”
葉寒看了眼那份協議，又擡眼看看她。她不開口說話，可是眼睛裏全是譏諷。
周思然不在意地笑笑，又將另外一份東西放在她跟前：“你知道，我今天能來，就絕不是來找你商量的。”
她將那份文件往前推：“別急着拒絕我，你最好先看看這份東西……和你媽有關。”
葉寒狐疑地翻開第一頁，整個人瞬間如入冰窖，僵在原地。
她笑笑站起來，對葉寒說道：“從你認識我的那一天起，你就一直恨着我。你以爲是我害死了你媽。可你看看這個東西……她在生你之前就已經是個神經病了！葉人君會跟我在一起也是因爲他受不了了！因爲你媽是個神經病，是個徹頭徹尾的精神分裂症患者！”
周思然情緒有些激動：“葉寒，這麼多年你們都在罵我，外頭風言風語詆譭我，侮辱我！我都忍了！這些苦我能承受，畢竟當年我看上葉人君，那是我自作自受！可是葉人君不能這麼對我！我十八歲就跟了他，爲了他我……”
她聲音昂上去，到最後卻變成了咬牙切齒：“全世界都可以，只有他不行！”
“你大可以懷疑這份診斷書的真假，不要緊！葉寒，我不在乎，我已經是這把年紀了，我還怕什麼！可你不一樣！”
周思然擡起眉眼。這麼多年葉寒第一次認真看她，她確實是個好看的女人，即便是劍拔弩張的樣子並不可憎，脫離了葉人君帶給她的悲憤，她冷靜下里的樣子頗有幾分女強人的氣勢。
“我聽說你是個不大不小的名人？我還聽說你有個男朋友，也是個體面的人，是吧？如果讓你的同學，讓你的粉絲，讓你喜歡的人都知道你媽是個神經病，你說，他們還會喜歡你嗎，他們會怎麼看待你？退一萬步來說，你可以不顧自己的顏面，不顧你爸的顏面，你連你媽的名譽都能不管了麼？如果你不答應我，這份東西很快就會傳遍所有媒體！”
“哦對了，聽說精神分裂症是會遺傳的，你猜，你會不會剛好也是個瘋子？”
她冷笑着站起來，走到門邊回頭看她：“你的人生纔剛開始，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