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葉寒說要分手,他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即便是工作場合匆匆一面,他們對彼此之間的事也是絕口不提。

    思念就像萬蟻噬心,每一分鐘都極其漫長。

    什麼是“近在眼前,遠在天邊”,他們都深切地感受到了。

    “不想繼續了?”應寬突然咬牙切齒問她。

    “不合適?嗯?”

    “單純地不想和我在一起?嗯?”

    星辰大海上,暴風驟雨來臨。應寬突然彎下身子,將脣狠狠附在葉寒脣上。

    起初還是啃咬,他啃一下,葉寒就用牙齒咬住他的脣瓣,他吮吸,她就用更大的力度狠狠地回擊他。兩個人像是困獸一樣相互撕咬拉扯着,中途應寬微不可見地輕輕皺了下眉頭,葉寒的身體突然柔軟下來,撕扯變成了纏綿。

    病房裏安靜地出奇,有人推開門,幾秒之後匆忙關上門離去。

    他們倆終於停下來,應寬望進葉寒的眼睛,對她說道:“我在快死的那一瞬間就在想,我不想成爲什麼偉大的聖人,我也不想成爲什麼爲愛犧牲的英雄。如果哪天我真的要死,那我寧願和你同歸於盡……”

    “葉寒,我想你,想得快要發瘋了。”

    葉寒閉上眼睛,突然伸手抱住他,牢牢地把他圈在臂彎裏,低聲說道:“我也是。”

    說出那三個字以後,所有的情緒突然擁上來,驚惶、恐懼、擔憂、絕望,那些隱藏在她心底裏的所有不能見光的祕密,全數藏在這三個字的情緒裏。

    她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裏,起初還是小聲啜泣,悶着聲,應寬揉了揉她的腦袋,低聲說:“我在,想哭就哭吧。”

    他話就像是打開葉寒淚腺的魔咒,葉寒終於放開自己,痛痛快快哭了出來。

    像是過了很久很久,醫院裏突然傳來喧鬧的聲音,葉寒迷迷瞪瞪聽應寬說道:“下雪了。”

    她從應寬懷裏爬起來奔向窗邊,只見銀白色的雪花從天空中紛紛落下,她回頭對應寬說:“真的下雪了,你快來看。”

    應寬臉上是又寵溺又無奈的笑,對葉寒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回來。

    “應太太……”應寬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還哭得像是我對你做了天大的錯事?”

    葉寒的手僵在空中。其實她臉上的淚水都還沒幹透,因爲哭得太久,腦袋有些缺氧,現在整個人都是懵的。

    偏偏又覺得有點丟臉。

    “你不過來,那我就……”應寬又要跳過去,葉寒趕緊擺手:“別亂動!”

    她趕忙走過來,應寬滿意地將手放在她的腦袋上,隨手開始順毛:“應太太,你知不知道,我上次見你哭得這麼慘烈,還是上一次?”

    葉寒扒拉開他的手:“遠離廢話文學。還有,你的‘應太太’三個字,會不會喊得有些太順口了?”

    她終於回過神來。

    應寬指着窗外說道:“應太太……你看,初雪。”

    應寬擁着她:“聽說今年是個‘雙拉尼娜年’,今年會是個大寒冬。天氣這麼冷,我沒有信心能一個人過好冬天……幫我暖被窩吧,應太太。”

    葉寒身體僵了僵,對他說道:“你真的是……爲什麼總是在這麼奇奇怪怪的時候求婚?”

    “出人意表?”應寬笑道,“你的身邊總有那麼多優秀的人來來去去。什麼世界知名鋼琴家,什麼學生會主席……我不用點非常手段,怎麼讓你印象深刻?”

    “你的手段太非常,連命都快搭上了。”葉寒的鼻子又有些泛酸。

    她想起葉以航聲淚俱下對他說,“寬哥從狄警官那得知你當年被家暴,後來被診斷爲很嚴重的精神疾病,他想了很多辦法,終於找到了那張診斷書。他應該是那會沒多久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這麼長時間他一直都把這件事放在心底裏,我真是佩服他。”

    應寬說道:“看來……葉以航的嘴很不牢靠。”

    “嗯。”葉寒悶聲說道:“我威脅他,如果他不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就要和他斷絕姐弟關係。”

    “這次他可是立了大功的,你要好好謝謝他。”應寬笑。

    葉寒冷着臉說道:“那小子差點要把我嚇死!”

    “我懷疑那個證明書是假的,我原本是想第一時間就告訴你的,可寬哥說不能再讓你操心。更怕我們懷疑錯了,你要更失望。我們查了很久,問了許多人才得知那個林文出獄了以後搬家到了這個鎮裏,我們連夜開車過來,問到這個林文的去處。”

    “這個林文出獄以後就變成了一個爛賭鬼,那天又喝了點酒,我們還沒開口說話,他就直接開車向我們撞過來。還好應寬哥反應快,把我推開了,所以我受傷不重,但是應寬哥就……”

    當時葉以航故意頓了頓,她嚇得腿都軟了,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應寬要是沒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爲了我,你連你唯一的弟弟都不要了?我真是受寵若驚。”應寬逗她。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人真的很討厭。”葉寒顫着聲問他,“你以爲你什麼都瞞着我,你就能當英雄了?想得美!下次如果還敢瞞着我,看我……”

    “你要做什麼!”應寬含笑問她。

    葉寒直接伸手擰他胳膊上的肉:“同歸於盡吧!”

    應寬趕忙求饒:“好好好,我什麼都不瞞你,有問必答,好不好?”

    “凡是遇上重大事項,必須及時彙報!”葉寒義正言辭道。

    應寬豎起三根手指放在耳邊:“我發誓!”

    葉寒看着他舉起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像是做成一個槍的形狀放在耳邊,腦門上的經絡不由抽了抽,狠狠白了他一眼。

    “如果,我是說如果,即便現在證明了那張證明書是假的,可是我媽曾經是個精神分裂症患者,我仍然有很大可能會遺傳,而且我對那個視頻一點印象也沒有,誠實點說,我甚至記不起來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那個醫院裏。如果我……如果我過去或者未來都有可能是一個瘋子呢?”

    葉寒擡頭望向應寬的眼睛,他的眼睛始終望着她,不閃不躲,像是給她堅定的信心說下去。

    她坦然面對自己的擔憂:“從小到大,我總是覺得我的身邊有一個小女孩,她穿這樣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我,她說她叫暖暖。每次我特別害怕,特別難過的時候她都會出現在我的身邊。”

    “如果我真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如果我真是一個怪物,我該怎麼辦?”

    應寬捏了捏她的手,對她說道:“心理學上有個詞叫‘幻想夥伴’,7歲以下的小朋友中約有65都曾經有過至少一個“幻想夥伴”,雖然有些幻想夥伴會隨着年齡的成長消失,但是一些青少年甚至成年也依然存在。而且有幻想夥伴的人往往社會能力更強、創造力也更強。你這並不是單一且特殊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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