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乙老神在在地接受查閱,一副老實任憑檢查的模樣。
張公公捏着嗓子:“這位將軍,想必一應物什都很安全,咱們二王爺可以入城了吧?”
將軍伸手示意:“二王爺請。”
周乙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不急不緩地上馬車,隊伍重新出發,最後駐紮在離雲大將軍府僅五里之遙的郊外草地上。
半個時辰後,由雲容飛親兵派來迎接的士兵道:“請二王爺入西源軍事營一敘。”
周乙寒着臉,身後跟着的親信亦是滿臉黑。
“怎的雲大將軍日理萬機,這點子見王爺的功夫都沒有?”張公公掐着嗓子道。
沒去城門口迎接王爺不說,便是派人來傳話都只是個二級傳令官。
這是什麼意思?
瞧不起咱們二王爺嗎?
周乙眼中不滿,傳令官置若罔聞,只拱拱手道:“雲將軍有令,于軍事營隨時恭候二王爺。”
說罷告辭。
根本沒顧及周乙同一乾親信的神色。
“放肆至極!”一名隨行親信道,“二王爺,這雲將軍真是沒將您放在眼裏。”
從前他們隨行去各府巡查,美名其曰“皇帝下派視察軍營”,哪個州府高層大官不是殷勤體貼,和藹可親?
怎麼這雲容飛吃了熊心豹子膽,如此無理。
“咱們剛到這西源府便受此冷落,這雲將軍究竟是未將王爺放在眼底,還是未將皇上聖諭放在心裏?”一人邊說,邊抱拳朝京城的方向拱了拱。
好大的一頂帽子,其他人紛紛露出贊同的神色。
“王爺,一路舟車勞頓,不如先行休息。那雲將軍既然隨時恭候……”
便叫他候着吧。
雲容飛何曾候着了,他正加急訓練兵士。姑娘家踏青春遊好不歡樂,他也辦場春日兵力較量,同好友祝元良辦了場鬥武大會,正鬥得起勁呢。
聽得屬下彙報,雲容飛鬍子一抽:“他不是早在三日前便入了城嗎?既如此還裝什麼模,做什麼樣?叫他滾來見我。”
祝元良眉梢一挑,湊近了好友道:“那位來了?”
雲容飛一聲冷哼,根本沒當回事:“早來了,尋了個別院玩着呢。”
“敢在咱的地盤耍花招,這位到底還是嫩了點。”祝元良一笑,忽的神色一凜,指着前方站起身大喊,“高大!你倒是使出雙鞭球上啊!”
高大校尉胳膊上綁着紅條,苦着張臉,揉着肩胛骨:“將軍,方纔不小心被藍隊的傷着了,這下別說雙鞭球了,就是球也扔不出去。”
雲容飛哈哈大笑,喚了藍隊的人前來領賞,一人一條豬頭肉。
祝元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色:“今日你這肉是喫不上了!饞着吧。”
祝戎卸了藍條交上去,領了一條肉,抹了把微微冒汗的臉,笑嘻嘻道:“高大,上我這來喫。”
說着對上親爹無語的眼神,道:“爹,您就去雲伯那喫吧。”
“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祝元良擡手正要揍,祝戎已經拉着高大跑遠了。
……
另一頭,姑娘們玩累了,正是中場休息時間。
林林總總擺了十幾樣。
樣樣不重複,盤盤色彩鮮豔飄香。
慕婉秀抿脣,落座樹蔭下,讓侍女伺候着擦了汗,這才道:“帶了幾樣點心,原本預計着中午回府的,因此帶的不多。”
趙詞愣愣看她一眼,彷彿是第一次認識慕婉秀:“婉秀,你不回家了?”
慕婉秀定定看她一眼,很快挪回目光,語氣乖巧又體貼:“仙仙妹妹邀我一同用餐,她教會我不少放風箏的道理,我自是不好抹開面子獨自回去了。”
她拂了拂帕子,一本正經。
趙詞愕然,不是,怎麼出來一上午,慕婉秀彷彿變了個人似的?
“那我也不回去了。仙仙妹妹,可否再招待我一個?”趙詞笑嘻嘻的,可比慕婉秀更自來熟。
仙仙點頭,將最後一道喫食擺在野餐墊上,同她們招手:“一塊來呀,我們帶了好多呢,原本也是想着喫不完當零嘴兒的。”
額……零嘴?
幾位姑娘一塊盯着佔據大片地盤的野餐墊,幾乎連坐的地兒都沒了。
白白同墨墨手上套了個神似布袋般的手套,正一手一樣糕點,往嘴裏送。
一邊喫一邊議論着“糖好像放多了點”。
“你們快點來啊。”白白招手,“我跟墨墨嘴快,一會兒喫完了你們就嘗不了了。”
慕婉秀持着矜持的笑容,原本依舊斯文吞嚥的動作,在目送趙詞等姑娘一口一樣喫食後,漸漸淡了下來。
隔壁樹蔭下的公子哥們傻了眼。
他們也是出來踏青遊玩,家裏帶着小妹小弟很是不便。
好不容易遇着幾位放風箏的閨秀,沒等上去介紹相熟呢,人家吸引了一幫姑娘,樂呵呵將沿湖這頭的風景帶當做了後花園,那個肆意瀟灑,看得人心頭敞亮,快活無比。
當即有公子哥鋪紙揮墨,寫下幾句春光詩。
也有傻眼的,瞧着一幫姑娘怎麼那麼不斯文,活像餓死鬼投胎。
仙仙三人着實沒想到,怎麼雲大將軍府的喫食這麼好喫啊!?
白白一邊支吾着,一邊朝仙仙伸手:“再給我來個雞爪,一會沒了!”
墨墨先一步一手抓倆,給白白一個,自個嗦一個:“我娘真行,這回請來的廚子可一定得給人好好獎賞,怎麼就能將我最愛的檸檬泡椒鳳爪做得這麼好喫呢!”
一番感慨,全場寂靜了會。
“嗯?”墨墨扔掉骨頭,嗦嗦手指頭,“你們怎麼了?”
幹嗎突然都望着她們仨?
“你們是——”
感情玩了這半天,一羣人還沒來得及做自我介紹。
仙仙笑着道:“我們不過是尋常人家的姑娘。家中廚子廚藝很好,讓大家見笑了。”
她神情一派坦然,全不似作僞。
偏偏以一副風輕雲淡的語氣說出來,在場各位忽的就不是那麼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