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九月江謹言 >第666章 老夫想來看看熱鬧
    沈毅帶着新娘,寧王在一側護送着,徐徐離開。

    寧王的目光落在跪着的那羣人身上。

    他快速的巡視一番。

    當看到孫寬的時候,驀的一驚。

    廢物!

    不是說居鶴山莊那邊的人全部死了,這個小畜生又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眼看着寧王已經落後了。

    旁邊的人輕輕的喊了一聲王爺。

    寧王這才如夢方醒,趕緊騎着馬趕上去。

    皇帝的金鑾駕慢慢的朝前移動。

    皇上看着德福,使了個眼色,“按照流程來吧。”

    德福:“喳。”

    德福轉過身,立刻就派錦衣衛去擡釘牀。

    這個時間空隙中,皇帝的目光遠遠的打量着跪倒的一片。

    狀告威寧侯……

    還特意挑選了今天。

    這個威寧侯,等這件事情了結了之後,一定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他。

    幸好沒有耽誤朝陽出嫁的吉時,否則,他得氣的讓那個老頭子告老還鄉不可!

    不一會兒。

    宋太公突然出現,德福趕緊稟告,“皇上,宋太公過來了。”

    皇帝哦了一聲,“宋太公?還真巧,趕緊讓那老頭子給朕過來。”

    和皇帝金光閃閃的九龍金鑾駕相比,宋太公的一頂小破轎子就顯得寒酸了太多太多。

    皇帝嫌棄的目光掃過宋太公的破轎子,“朕,是少了你的俸祿?不知道的還以爲朕剋扣朝廷命官的俸祿。”

    宋太公聳了聳肩膀,“皇上,這邊出什麼事了?我從另一條街上走,就看到不少人成羣結隊的說要來這邊看熱鬧,老夫也想看看熱鬧,皇上莫不是也是來看熱鬧的?”

    皇帝幾乎被宋太公氣笑了,“朕的女兒今日成親,朕看什麼熱鬧?”

    宋太公沉默不語。

    皇上說,“往前看看,看到了嗎?就現在跪倒的那一羣,是來告御狀的。”

    宋太公哎吆一聲,“告御狀?多少年沒有見過告御狀的了,不知道他們告的都是什麼人?”

    皇帝輕輕咳嗽了一聲。

    撇了撇旁邊的德福。

    德福才壓低聲音,在宋太公的耳邊小聲說,“太公,是,威寧侯。”

    宋太公沉默了瞬間。

    擡起頭看到了前面的賢王,“寧王爺呢?”

    德福哦了一聲,連忙說道,“寧王護送公主出嫁去了,賢王留下來保護皇上。”

    “那可不行。”

    宋太公一個人嘀咕了一句,立刻和小童說道,“你現在趕緊回去大理寺,讓王亭長給我帶人守着平西侯府,若是威寧侯要逃,立刻攔住。”

    “是!”

    德福公公小心翼翼的瞧了瞧皇帝的臉色,然後輕輕咳嗽了一聲,來提醒宋太公。

    ——皇上還在這裏呢!

    宋太公後知後覺,呵呵一笑,“皇上,您覺得下官做的對嗎?”

    皇帝哼了一聲。

    別開臉。

    沒吱聲。

    宋太公笑着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目光逐漸變得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半個時辰之後。

    釘牀被取來了,是用馬車擡來的。

    八個大老爺們,用盡喫奶的力氣,擡起來的時候,額頭上青筋爆起,浸出了一層層的汗水,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釘牀放下。

    釘牀比平日裏睡的牀要大很多,長寬足足有十尺,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部是鋒利的釘子。.七

    單單是看着,就讓人頭皮發麻,眼睛發緊。

    一臺釘牀。

    將告御狀的他們和皇帝分隔開,就好像是楚河漢界的邊界。

    宋太公上前,“那個要告御狀,就走過釘牀,跪在皇帝面前去,老夫現在提醒你們,你們還有後悔的機會,一旦走上了釘牀,就不可以後悔了。”

    “不悔!”

    “成,那就開始吧,你們來吧。”

    宋太公向後退了兩步,距離釘牀遠一些,不然,釘子穿破腳掌的一瞬間,四下迸濺的血,一定會濺到自己的身上,他等會兒還要去平西侯府喝喜酒的。

    不能太埋汰。

    否則人家又要說他宋太公窮酸又不懂規矩了。

    陳阿旦毫不猶豫的站起身。

    釘牀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當初用滾燙的烙鐵在自己臉上烙字的時候,他不是也承受下來了?

    爲了進京城告狀,防止威寧侯的人把他認出來,用匕首將整半張臉上烙下的那個賊字一刀一刀的劃下的時候,他也是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肉體上的疼,和精神上的疼相比,根本就不算什麼了。

    陳阿旦剛起身。

    餘光忽然掃過了跪在自己旁邊的小孩子孫寬。

    他拍了拍孫寬的頭,“我馱着你。”

    孫寬愣住,半晌沒反應過來。

    小孩子身體嬌嫩,腳底板又嫩又薄,搞不好,這一趟走下,這輩子就要毀掉了。

    但是自己就不一樣了,自己的後半輩子,就爲了討回一個真相和公道,只要可以成功,哪怕讓他命喪於此,也是甘心的,毫不猶豫的接受的。

    若是,在此之前,能護住一個孩子,也算是他的功德了。

    說完之後。

    陳阿旦清澈的目光看着宋太公,“我可以馱着他嗎?”

    宋太公搖頭,“不可。”

    孫寬也起身,拉住陳阿旦的手,“叔叔,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也是可以走下去的,我會親自爲枉死的一家人討回公道。”

    陳阿旦笑笑,“好樣的,你爹孃會爲你驕傲的。”

    陳阿旦第一個走上去。

    腳底板落在釘子上,幾乎可以聽到噗哧噗哧噗哧的聲音,那是一個個釘子刺穿腳底板的聲,原本在喧譁的百姓們也紛紛閉上了嘴巴,盯着眼前的一幕,原本眼睛裏閃爍着看熱鬧的光,此時此刻也暗了下來。

    孫寬脫了鞋襪,也走上去。

    宋太公皺了皺眉頭。

    他也是有孫子的人,自己的孫子看上去和孫寬的年紀差不多,平日裏劃破手指都要哭的驚天地泣鬼神,哭的家裏所有女眷都去哄他。

    有些不忍卒視。

    孫寬走過的地方,也是血跡斑斑,不過沒有陳阿旦那麼嚴重。

    宋太公猜測大概是因爲小孩子身量輕。

    後面的一羣人,見狀以後,也一個個,勇敢的起身,腳落上釘板。

    圍觀的人們已經替他們感受到了刺骨的疼。

    可偏偏他們卻一聲不吭。

    哪怕是最小的小孩子,也咬緊牙關,在釘牀上,像是螞蟻一樣,慢慢而堅定的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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