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某一處糧倉就開了倉,往日開倉是往外運糧,今日開倉是往裏收糧。
端王的人一輛車一輛車的往裏拉,直到堆滿了一整個糧倉。
日上三竿。
德福公公監督着所有的糧食到了位,這才匆匆忙忙的跑去和皇上稟報。
“皇上,端王送的糧食,不像是往年留下來的不好的存糧。”
“嗯?”
德福公公心眼大,從袖子裏掏出來了一方手帕,把手帕展開,手帕裏面包了一把糧食,是黃豆。
德福公公把手帕推到了皇帝的面前,“皇上你看,這是老奴隨便從糧倉裏抓的一把糧食,皇上可以瞧瞧這大豆顆顆飽滿圓潤,哪裏像是賣不出去的糧食呀?”
皇上盯着那泛着柔光的大豆,“你的意思是,老大在騙朕,這些糧食,其實都是好的糧食?”
德福公公點了一下頭,“依老奴之見,最起碼不可能是賣不出去的次糧,這些糧食甚至比駙馬爺從文武百官府裏收來的糧食還要好。”
話音還沒有落下,李韋跑進來,“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德福公公立刻訓斥,“慌慌張張成何體統,衝撞了聖駕要你小命!”
李韋已經跪趴在了地上,“皇帝息怒,奴才不是有意的。”
“說吧,又出什麼事了?”
“是……端王。”
“老大怎麼了?”皇帝的情緒明顯的出現了起伏。
“京城附近的所有商戶,紛紛聚集在端王府門口,他們說,之前和端王定的糧食至今遲遲未到,懷疑是端王想要藉此發一筆國難財,所以他們在端王府威逼端王交出糧食,端王出來賠違約金,誰知道他們根本不要銀子,他們說現在糧食就算漲十倍都有人搶着買,所以雙倍的違約金根本看不上眼,可是端王拿不出糧食,他們就合起夥來把端王給打了。”
“豈有此理!”皇帝一巴掌拍在龍椅上,“老大現在怎麼樣了?”
“……”
“朕讓你直說!”
“端王傷得挺重的,額頭被打破了,身上都是傷,他們一邊打人,一邊還說……還說打了也白打,反正在皇上的眼裏,端王爺就是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卑賤商戶,皇帝……也不會給端王做主……”
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氣,直挺挺的坐在龍椅上,只覺得氣衝丹田,一股在體內無處可發泄的怒氣不停的竄着跑着,“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氣急敗壞,卻還是冷靜的吩咐李韋,“李韋,你現在立刻去太醫院,找幾位醫術高明的太醫去端王府給老大治傷。”
李韋應聲。
等皇帝沒有其他吩咐之後,這才匆忙跑去了太醫院。
剛剛帶了三名太醫往端王府去。
出了宮門。
李韋就被攔住了。
李韋看了一眼來人的車馬,立刻先囑咐三位太醫去王府,然後掀開了車簾上了車,“王爺。”
賢王冷冰冰的目光像是蛇細子一樣盯着李韋,“端王的事情,是你去和父皇說的?”
李韋渾身哆嗦一下,二話不說就跪下來,“奴才原本不想說,只是皇帝派了不止奴才一個人,這件事情遲早會通過其他人的嘴傳到皇帝的耳中,到時候皇上肯定會覺得奴才有意欺瞞,皇上一定會不相信奴才,以後奴才想要幫王爺辦事,就難上加難了。”
賢王也知道,李韋說的在理。
早知道會在糧食的事情上出這麼一個岔子,早在半年之前,他就算散盡所有的家產,也要全部購買了糧食存起來,好過這時候讓那個卑賤的商人在父皇面前現了眼。
李韋看賢王不說話,試探着說道,“王爺,奴才有個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賢王說,“有話就說。”
李韋道,“王爺,既然端王已經受傷了,皇上那邊知道端王傷的不輕,何不借此機會讓端王好好的臥病修養一年半載的……到時候端王傷好了,糧食危機已經過去,四海昇平,普天同樂,誰還能想到一年前,端王散盡家中餘糧助大周朝度過糧食危機這件事情?”
賢王目露賞識,“你說的沒錯,這件事情,就由你去辦。”
李韋臉上露出一些爲難,“可是太醫那邊,奴才怕是無法插手啊。”
賢王冷冷一笑。
勾了勾手指。
李韋湊過去。
賢王在李韋耳邊小聲說了兩個人名,“這兩人,都是本王的人,到時候你只需要告訴他們,本王說,北邊姑蘇城外的杜鵑花已經開了兩茬了。”
姑蘇城在南邊,姑蘇城裏也沒有杜鵑花,大周朝的杜鵑花也只能開一茬。
李韋不得不承認這個暗號的精妙之處,“是,奴才記住了,不過這兩位太醫奴才只叫了一位,另外一位還是不要回去叫了,事出反常,容易被人拿捏住把柄。”
賢王淡淡地應了一聲。
李韋下了馬車。
賢王一個人坐在馬車裏,顏色黑沉,一張臉拉的長長的。
憤怒。
憤怒的同時又有些慶幸。
慶幸老大是個瘸子,慶幸殘疾之人沒有辦法登上儲君位。
——
侯府
據趙雲天說,外面很多達官貴人家裏,有意接濟了一些流民。
秦九月無奈。
都這時候了,還想着讓這些流民來幫助自己立人設?
有一就會有二,有二就會有四,那麼多的流民能接濟過來嗎?
趙雲天還賊兮兮的問道,“咱們要不要也接濟一些?萬一江謹言上朝的時候,人家這個說接濟了流民,那個說接濟了流民,只有咱們家沒,皇帝會不會對江謹言有意見?”
秦九月隨口說,“管他呢,皇帝現在都自顧不暇,還管這些?再說了,皇帝又不是傻子,現在這個節骨眼,大傢伙想幹什麼,可不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算皇帝表面上能誇兩句,也入不了他的心,就像人人都喜歡聽好話,卻不一定人人都喜歡說好話的人。”
除此之外,秦九月還讓趙雲天交代家裏所有人,一個流民都不許接濟。
俗話說鬥米恩升米仇,接濟三兩個,他們感恩戴德,如果他們第二天帶來了三二十個,一旦拒絕了,那就是說不清的冤孽,理是理不清楚的。
乾脆一開始就杜絕了這種微小的可能性。
“夫人,端王府的管家來了。”
“他來幹什麼?”
秦九月皺着眉頭,一臉狐疑,起身朝着門外走去。
端王府管家在院子裏候着。
看見秦九月,焦急的神色一掃而光,眼睛一亮,走上前來,“江夫人,我們家王爺給您送了點糧食,只是因爲現如今外面人心惶惶,想要等到今夜凌晨再往您府裏送,您看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