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收回了啜泣，聲音卻依舊哽咽的厲害，“是……是燕窩。”
旁邊一直沒動靜的賢妃娘娘猛地擡起頭。
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宮女。
皇上繼續問道，“燕窩？內務府發放下來的嗎？”
小宮女沒說話。
只是渾身瑟瑟發抖着，偷偷的看了一眼賢妃娘娘。
賢妃娘娘瞬間膽戰心驚，“該死的奴才，你看本宮做什麼？”
皇上狠厲冷漠的目光過去，“你給朕閉嘴！”
賢妃娘娘腿軟一下。
差點就跪在地上。
幸好一隻手扶住了一把椅子扶手，賢妃娘娘才緩緩的坐在了椅子上，只是柔軟的椅子墊子裏面好像忘記了十幾根繡花針，讓她坐立不安。
燕窩其實是好的，沒有下藥。
真正被下了藥的是……
賢妃娘娘不知道爲什麼李韋公公會突然把燕窩給調換。
不——
李韋那麼聰明，可能根本沒有調換燕窩，只是真的不小心碰到了小宮女。
沒想到這小宮女也是個心思深沉，心眼兒多的，一下子想到了這樣的層面來。
節外生枝。
無非如此。
賢妃娘娘死死的盯了一眼小宮女，記住了這張臉。
皇上讓身邊的小太監去尋找李韋。
老神醫一點都不想摻和宮裏的這些破事兒，“皇上，我先出去等了。”
皇上嗯了一聲。
老神醫像個小孩兒似的，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一溜煙衝到了秦九月面前。
氣喘吁吁地和秦九月說，“你們女人啊，還真是可怕！”
秦九月：“？？？”
秦九月嗤笑一聲，“老神醫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工具人的作用？我要是可怕的話，至於在這兒坐的渾身腰痠背痛？我早就跑了。”
老神醫在秦九月旁邊坐下來。
喝了口涼茶。
這才說道，“沒說你，說的是紅磚綠瓦宮牆裏的這些，功於心計，善於表演，一個環接着一個環，一個陰謀承接着另一個陰謀，到底哪一份情誼是真，哪一份情誼是假？恐怕表演到最後就連自己都忘記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活得糊糊塗塗，要的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笑！”
他向來就知道。
他向來就知道紅磚綠瓦宮牆內的齟齬。
他甚至活得比皇上大二十多歲，比皇上見識的還要多，這看似光鮮亮麗，富麗堂皇的宮牆裏面，誰能想到每天發生什麼齷齪的事？
他曾經親眼見過，他的父皇，在年過六十的時候，搶了太子兄長的側妃，囚禁在宮裏，又因爲這件事情廢了太子，逼死了太子生母。
他也曾經親眼見到，迫不及待的想要個龍種的妃子，和侍衛有了首尾，被發現之後，硬生生的剖開肚子，把裏面已經成形的孩子拿了出來……
如此種種。
顛覆了他幼年的認知。
更是顛覆了一個小小的孩子對人性的認知。
所以他在京城再也呆不下去了，加之，因爲儲君之位，兄弟鬩牆，他不想因爲自己不喜歡的位置而讓自己付出了命，所以他果決的選擇了遊走江湖，後來遇到了師父，跟着師父學習了本事，開始治病救人。
秦九月問道，“李美人好了？”
老神醫說，“可能快死了。”
秦九月：“……”
趕緊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後，秦九月壓低聲音，“別仗着你是皇帝的小皇叔就爲所欲爲，胡言亂語，和嬌滴滴的美人相比，小皇叔又算得了什麼？你和皇上的感情有人家兩人的感情深嗎？”
老神醫有些委屈，“行醫者不撒謊，的確是……沒有回天之力，她中了一種很罕見的西域毒藥，這種毒素沒有解藥，一點一點的腐蝕五臟六腑，最終不治而亡。”
秦九月愣了一下。
放在膝蓋上的一隻手虛虛的握成了拳頭，下意識的問道，“怎麼又是西域毒藥？”
老神醫說，“那邊氣候的原因，西域的植物都比較烈，隨處可見的花花草草的體內可能就蘊含着毒藥，而西域人從古至今又擅製毒，就連如今京城之內隨處可見的許多毒藥迷藥，其實都是從西域傳來的，當然那邊的毒藥比較多了。”
秦九月手指輕輕地敲擊着，“你說，誰會給李美人下毒？誰能有機會接觸到西域的毒藥？”
老神醫搖頭，“這種事情你怎麼猜？皇宮院裏數萬口人，哪個沒有嫌疑？”
話雖是這樣說。
可是秦九月還是忍不住的想起來之前喬遷之喜的時候的七花毒，據說也是來自西域的毒藥。
德福公公帶着小太監匆匆忙忙的跑來，“老王爺，藥抓來了。”
老神醫一巴掌打在德福的腦袋上，“什麼老王爺？叫我老神醫。”
老神醫抓了一把藥。
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
滿意的點點頭，“趕緊去吧，記得一定要小火慢熬兩個時辰。”
德福公公吩咐小太監去熬藥。
之後。
德福公公又跑去了皇上身邊。
很快。
李韋也被帶來了。
侍衛告訴皇上，“皇上，是在李韋公公去賢王府上的路上，把李韋公公帶回來的。”
皇上嗯了一聲，面色沉鬱，眼睛深邃，眼神裏面藏着表情，“李韋，你跑去賢王府要做什麼？”
李韋趴在地上，“皇上聖明，奴才沒有去賢王府……”
皇上說，“這件事情暫且不論，朕問你，剛剛李美人宮裏的小宮女前去取李美人每日所用燕窩之時，你爲什麼會在半路上故意將小宮女撞倒，燕窩灑落一地？”
李韋公公渾身發抖，“皇上息怒，是奴才瞎了眼，不小心撞到，不過奴才第一時間就幫她們把燕窩撿了起來，一點都沒有落下，是奴才行事太過於莽撞了，還請皇上恕罪。”
果然。
賢妃娘娘微微鬆口氣，
皇上意味深長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並沒有在燕窩裏動手腳，對嗎？”
李韋連連點頭，“就算是借給奴才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啊！”
聞言。
皇上沒說話。
手裏拿了一串檀香木的手串，輕輕的環繞着，手指每按下其中一粒，皇上身邊的人心裏便咯噔一下，摸不清楚皇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