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月拍了拍德福公公的肩膀，“到底是要矯枉過正還是要一錯再錯，就看公公了。”
德福公公心裏微微一跳，“我回去和皇上商量商量，要怎麼辦。”
秦九月拉住了德福公公，“但是我可能只有這一次跑出來的機會了。”
德福公公看向秦九月。
秦九月的目光在德福公公身上停留了半晌。
德福果斷的說道，“要不趁着晚上，你穿我這身衣服，看能不能混進去？”
秦九月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好。”
她正是這樣想的。
事情進展順利。
秦九月在乾清宮裏看到了被囚禁的皇上。
皇上躺在牀上，聽到有人開門，還以爲是德福回來了，頭也沒回，“給朕倒杯溫水過來。”
秦九月端了一杯溫水走過去，“皇上請用。”
聽到這完全不同於德福的聲音，皇上嚇了一跳，立刻坐起來。
看向了秦九月。
眼睛裏同時充滿着恍惚和質疑，“你怎麼會來？”
秦九月把茶水放在旁邊的榻上，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皇上，金石關一戰，我丈夫帶領的大周將士全軍覆沒。”
皇上瞬間瞪大了眼睛，“怎麼會……”
秦九月字正腔圓的說，“皇上，金石關戰役，本來就是端王的陰謀，看似是賢王和百里子喻交好，其實是端王在背後促使，真正達成交易的是端王和百里子喻，端王讓百里子喻在戰役當中趁機殺掉我丈夫，百里子喻可以從端王這裏得到百里子珏。
而百里子珏正是一直跟在賢王身邊的白珏，他跟在賢王身邊，實際上卻是爲端王做事情，他們裏應外合，一起算計了賢王，所以讓賢王在原本沒有任何競爭對象的情況下，突然萌生了篡位的心思。
而且至於死去的八皇子，那也不是賢王所爲，是端王綁架了八皇子，把八皇子折磨到半死，然後將八皇子送到了賢王的府中，賢王看着奄奄一息的八皇子，想救又不敢救，又怕被人發現，所以纔會匆匆忙忙想要掩埋了屍體。”
皇上的雙拳握緊。
上面有青筋暴起，“你說的都是真的？”
秦九月嘲諷的笑了笑，“其實這之中的大部分事情，皇上自己也已經想通了，不是嗎？如果不是端王，很久之前就早有預謀，後面發生的一些事情又該如何解釋？如果想要後面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有跡可循，只能將目光，向前回溯，十年，甚至是二十年前，端王居心叵測，算計了皇家二十年，皇上，你要眼睜睜的看着端王逍遙法外嗎？”
皇上忽然沉默了下來。
握起的拳頭也緩緩的放開。
秦九月笑，“我明白皇上的心思，皇上覺得九皇子年紀尚小，而自己力有不殆，如果在這個節骨眼處理了端王，造成的後果可能是各地紛紛揭竿而起，朝堂之上，懷有不軌之心的人甚至會挾天子而令諸侯，所以皇上不敢處置端王的原因之一，就是端王現在可以平衡大周朝？”
皇上尖銳的目光看向秦九月，“你如果是男兒身……”
秦九月打斷了皇上的話，“我不是男兒身，我也不稀得當男兒身，皇上，那我現在就告訴你一個祕密好了。”
皇上一直盯着秦九月。
心裏也是百轉千回，不知道秦九月下一瞬會說出什麼話。
秦九月壓低了聲音，“皇上，江清曠，是皇子。”
皇上放在龍牀邊的腳，忽然一下子踩滑了，落了下來，差點踩了個空。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皇上，不知道皇上對於多年前的事情是否還有印象，江清曠，是皇上的兒子，是墨武侯的親外甥，也是墨家小姐墨月的親生兒子。”
“皇上，你也糊塗了嗎？墨小姐未婚產子，是會受到天下人恥笑的，墨武侯知道墨小姐肚子裏的孩子的父親是誰，有苦難言，只能私底下讓妻子裝作懷孕，等到一朝分娩之後，江清曠就已經很大了。
而這時，江清曠才以墨武侯二兒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存活於世，若不是因此，墨武侯怎麼會惹來殺身之禍？當初的威寧侯，十有八九也是得知了這件事情吧？但是他卻用墨武侯有造反之心來鼓動皇上，讓皇上默許了威寧侯對墨武侯滿門忠烈的趕盡殺絕。”
“這……”
皇上呆呆愣愣的坐在龍牀上，一時之間連張張嘴發出聲音似乎都做不到了。
江清曠……
秦九月繼續說，“墨武侯和夫人兩人都是武將出身，江清野身上有着父母兩人的英姿颯爽，而江清曠，儒雅沉穩，愛讀書，哪裏像是墨武侯的兒子？
皇上如果依舊不相信，那我的確也沒有其他證據的，只是請皇上想一想，當初威寧侯，如果不是知道了真相，怎麼可能冒着天下的罵名，做出這種事情？
我想皇上現在如此驚訝的原因是因爲不管是當初的威寧侯還是當初的寧妃娘娘，死之前都沒有和皇上交過實底兒吧？或者說這件事情的真相連娘娘都不知道，威寧侯瞞着所有人。”
“江夫人來和朕說這一番話的目的是爲了讓朕廢除端王的攝政王之位，立江清曠爲皇上嗎？”
“這是皇上自己的選擇，畢竟兩個都是皇上的親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皇上一心要讓端王繼續做攝政王，如果皇上甘心將之前所有的過往視若無睹，如果皇上已經做好了直面自己四個兒子死亡的準備，那我也無話可說。”
“你是在用激將法嗎？”
“這件事情還需要用激將法嗎？端王的所作所爲，難道不是最好的激將法？金石關戰役數十萬將士身首異處，這都是拜端王所賜，數十萬將士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冤魂未定，死無其所，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做盡傷天害理之事，皇上沒有任何的反應？”
“……”
“這是賢王臨死之前的血書，皇上如果還未能下定決心的話，就看一看吧。”
秦九月從衣袖裏掏出來的那一封血書，呈送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手指抖了一下。
才把那一封含着血淚的“書信”拿了過來。
秦九月始終跪在地上，不聲不響地一直等到皇上，看完了這一封書信，“皇上，包括小皇孫的死，都是端王一所所爲，他爲的就是徹底激發你的怒氣，讓你徹底把賢王踢出去，爲的就是得到你的一封聖旨，在聖旨最下方用活字印刷術僞造了你的筆跡，皇上，這件事情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吧？”
“……”
秦九月深吸一口氣，“如果皇上得知了所有的真相仍舊堅持己見，那皇上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我也只能當大周朝……已經覆滅了。
有這樣的君主，大周朝的滅亡是遲早的事，端王自以爲把百里子喻和白珏玩弄於股掌中，可誰又能知道，這不是百里子喻的陰謀呢？將權術玩弄於掌中，就要做好自己，是別人掌中之物的準備，皇上把大周朝留給這樣的君王，實在是可悲可嘆！”
皇上抓緊了那一封血書，“而你現如今的意思不也是讓我把皇位讓給江清曠嗎？”
秦九月說，“沒錯，可是你不能把江清曠和端王放在一起相比，端王沒資格，江清曠是文狀元，是皇上欽點的殿試頭名，他有勇有謀，體內不僅有皇家的血，更流淌着墨家忠誠勇敢的血，比之端王，他當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