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夢擡頭看向男子,欲言又止。

    “有何難言之隱?”白衣男子放下茶盞,神色疑惑,“你說‘不知’便真以爲我信了?細細回想,你對白仙士的舉止總透露着一絲古怪。”

    “你分明知道她是誰,與她相熟,且對她有意。”

    姜夢瞳孔一縮。

    白衣男子嘴角一勾,“年十六,會莫無極的百花槍,會謝東風的霜花劍,能闖鬼城,過孟氏遺址,確實是個有勇有謀的姑娘。只可惜,我實在是想不出,天下有哪一號人物家的女兒有如此實力,卻又如此低調神祕。”

    白衣男子說着盯着姜夢的反應,半晌再未察覺他有一絲表情變動,不由轉而說道:“白仙士手上戴了一串佛珠手串,乍看之下平平無奇,但仔細一看,便不難發現是出自空塵之手,那佛珠上設有他的‘佛怒金身’,你不說,我去問他也是一樣的。”

    白衣男子說着感慨地嘆息一聲,“只是不知那花和尚是不是還在那深山老林裏,找起來要費一番功夫。”

    姜夢嘴角微微上揚,一個稱呼空塵大師爲花和尚,一個稱呼空塵大師爲老和尚……

    半晌,一室恢復幽寂。

    “過些時日,等你十八歲生辰,若是生生還沒有回來,你們的婚約便作罷吧。”

    白衣男子望着茶几一處微微出神,“你等了她一年多,不能總拖着你不成家。”

    “既然有了喜歡的姑娘,娶個自己中意的,一生也不至於太過煎熬。”

    姜夢笑意收斂,目光清冷,心尖一陣刺痛。

    他還是沒有認出來,究竟是他不肯多費些心思在她身上觀察一二,還是不願多想……

    難怪她說,她的母親不知道她是誰,她的父親根本不知道她長什麼樣……

    姜夢垂眸,真想荒唐一笑。

    遊子寺初見,空塵大師說,她說她的父母帶她來這世間走一遭,白費了力氣,又說她本身也是個無用的人,活着本身就是浪費……

    原來她的消失,偌大的秋氏一族根本沒有人會在意,也無人去用心找尋……

    還要他如何暗示?可他若是直白地揭露了她的身份,她會氣他,惱他,甚至恨他,可他不說,他什麼時候才能發現?

    姜夢一陣窒息,站起身,拱手行禮,“伯父,我突然想起一事,先行告辭。”

    白衣男子回神,“去吧。”

    姜夢起身離開,回眸看着又陷入沉思的男子,頓時心生鬱氣,他爲何會對親女不聞不問,不管不顧……

    姜夢御風而行,撫着白玉風鈴發呆,天大地大,他竟有些恍惚,不知該去往何處。

    一個傳送陣無聲傳送一物過來,他打開一看,正是雲起的調查報告,展開書信,長達數十頁,每頁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姜夢眉心越凝越深,久久不能平靜。

    良久,姜夢收起書信,與前三次傳來的調查報告放在一處,隨即調轉方向,向西南方向飛去。

    與此同時,奧特斯城明珠大賭場內的一處休息室,葉蓁正伏案愁眉不展。

    “你是在擔心悅蓉嗎?我去聯繫問問。”常清風放下茶盞,“這孩子,出門在外,也不知道往家裏報個平安。”

    “家?”葉蓁苦笑一聲。

    常清風一時動作頓住了。

    “算了,別去打擾她,萬一顧念着賭場,該玩得不開心了。”

    良久,常清風蹙眉轉移話題道:“白仙士那最後一劍若真是霜花劍,那定是他親自教導的,這是他創造的劍法,除了他沒人會。不如,我去打探打探秦滄瀾看出來了沒有……”

    “不可。”未等常清風說完,葉蓁便急急打斷,“如今這天下局勢是越來越不安穩,若是走漏風聲,會給他招來禍患。”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已經不渴求還能找到他了。”葉蓁捂臉趴下,嗚咽聲漸漸傳來。

    常清風紅着眼睛,長嘆一聲,輕拍葉蓁肩膀安撫。

    久久葉蓁停了哭泣,坐起身,神色一如往昔,“這次白搭幫了悅蓉一次,繼芳的事情我便睜隻眼閉隻眼,只當從來不知道,也算還了他人情。”

    “張銘昌廢了,他的兒子張林更是成了個沒腿沒根的廢人,這也算是白搭替我出了口惡氣。”葉蓁說着眼神冰冷,面容陰沉,“可惜,這錢亮與錢美兄妹二人我如今還奈何不得,這筆賬我遲早要和他們清算清算。”

    “二殿下昨日那顆碧水珠可不是白送的,一方面是感謝,另外一方面,可就是想短了賭場的手。”

    葉蓁冷哼一聲,“我葉蓁喫什麼都不喫虧,他短得了賭場的手,可短不了我的手。”

    常清風嘆了口氣道:“紅杏出牆,姐弟亂倫,折殺繼子,秦滄瀾已於衆人面前削髮斷袍,寫下休書,錢芩怕是再沒有挽回的餘地了,那兩個孩子也成了她紅杏出牆的鐵證;錢滸的兩個孩子一瞎,一重傷,又出了欺壓百姓的醜聞,更是狠狠挫了錢氏一族的銳氣。二殿下昨日已將錢氏衆人全部送回蒼城了。”

    葉蓁冷笑一聲,道:“偷雞不成蝕把米,害人不成反害己。以錢氏族人那張狂的性子,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常清風立即起身,着急道:“我這就去讓悅蓉與在在早些回來。悅蓉去了,在在這孩子也悄悄跟上去了,真是越大越不聽話。”

    葉蓁忍俊不禁,按住常清風,“通知他們多注意安全便好。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只要他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多出去歷練一番長長見識也是好的,不然與那溫室的花朵何異?”

    “我只是沒想到,這白搭居然這麼年輕,才十六歲,竟比悅蓉還小上四歲。”葉蓁說着凝眉陷入沉思,“百花槍,霜花劍,霹靂拳,無影步……”

    常清風隨之感慨道:“那個孩子才十六歲便如此驚才絕豔,只可惜不知是哪家的孩子,經了何種變故竟入了鬼城……”

    葉蓁臉色突變,驚站起,“你可還記得三日前那個婆婆,聽聲音將白搭認作姑娘。”

    常清風思索片刻道:“是有這回事。”

    “我們都被她騙了!若是猜得不錯,我知道她是誰了。”葉蓁一陣驚一陣憂,“難怪,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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