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殿內,南楚皇帝李貞端坐在龍椅寶座之上。雖然今天朝堂上因爲北魏的事吵得厲害,但此時他臉上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似乎沒有受到半分影響。他的手上拿着一本奏摺,而遞交奏摺的人正恭敬地站在他的面前。

    “雷卿,你覺得張劍的事可信嗎?”

    李貞口中的“雷卿”,正是刑部尚書雷達。這雷達雖然掌管刑部,形象卻是個白面書生。

    雷達回道:“啓稟陛下,臣認爲他那番話不像是吹牛。”

    “連你也這樣認爲?理由呢?”

    “臣平日裏也是喫民間的官鹽,或許是喫久了,臣也嘗不出那苦澀味道來。那晚張劍確實是喝多了,但酒醉三分醒,他還能走着下樓就說明他沒喝醉。既然如此,他對吳忠國說這些話就有些奇怪了。在自己的敬重的叔叔面前開這樣的玩笑,這件事本身就很反常。以臣辦案多年的經驗來看,反常必有妖,他不是開玩笑,而是在說一件習以爲常的事。加上那他受傷後突然就恢復如常,醒來後行事作風異於常人,臣懷疑

    “但說無妨。”

    雷達頓了頓,小心翼翼道:“臣懷疑是借屍還魂。”

    李貞笑了笑,不屑道:“鬼神之說,朕從來不信。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南楚上億子民,出一個這樣的人也不足爲怪。”

    李貞說完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開始來回踱步。很快,李貞忽然開口道:“雷卿,朕命你火速前往西京府,將張劍帶往刑部獄審訊。這期間務必保他平安。若是有人抗旨,朕許你先斬後奏!”

    “臣遵旨!”

    雷達剛走,李貞又對門外說道:“讓兵部右侍郎進來見朕。”

    西京府大牢內,謝麟看着不停大笑的張劍,心中裏疑惑頓起。這張劍看上去好像真的成了傻子,只是不知道他是真傻還裝的呢。謝麟越想越不對勁,自己的眼皮忽然一直跳個不停,難道是在預示什麼?不行,不管張劍是真傻還是裝的,都要再試試纔行!“來人,取冰來!”

    不久,獄卒不知從哪搬來了一大桶冰塊。張劍終於止住了笑聲,一動不動地盯着謝麟,眼神裏不斷有精光閃過。

    謝麟得意道:“我就知道你是裝的!怎麼樣,還想不想試試這坐冰之刑?”

    張劍開口道:“那就試試吧”。他說話的聲音陰森詭異,讓人不寒而慄。

    謝麟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難道這小子真的被自己折磨瘋了?但此刻他現在已是騎虎難下,管不了那麼多了!“扒了他的衣褲!”

    獄卒得令,就要上前扒張劍的衣褲。他們原以爲張劍會反抗,可張劍卻像毫無知覺一般。冬天本就寒冷,這大牢內的溫度更是冰冷入骨。衣褲被扒後,張劍立即感覺到刺骨的寒氣向他襲來。謝麟狠毒地說:“你可想好了!這坐冰之刑雖然不會傷你皮肉,但坐久了寒毒就會入侵骨髓。等你老了後連下牀都困難,甚至還會生不出小孩來!你現在求饒還來得及!”

    張劍面無表情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卻和錢勇聯合起來害我。很好,很好。”

    謝麟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不敢再問,直接下令道:“將他弄到冰桶裏去。”

    張劍被冰塊包圍,他知道這寒毒的厲害,連忙暗地裏運轉真氣禦寒。三品進化者與二品進化者有着天壤之別,這寒氣竟影響不到自己分毫。謝麟看到張劍就這樣在冰桶內閉目打坐,心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他正要說話,忽然聽到牢房大門被人打開了。

    “是誰!”謝麟沒想到竟然有人敢未經他的許可就闖了進來。這還了得!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是你!”謝麟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竟然是刑部尚書雷達!畢竟雷達比自己高了一級,謝麟無奈行禮道:“下官見過雷大人。不知雷大人到西京府牢有何貴幹,竟然也不事先通知一聲!”

    雷達呵呵一笑道:“謝大人,若是等本官通傳過來,這張劍恐怕已經死了吧!”

    謝麟臉色一變,怒道:“雷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雷達冷笑一聲,說道:“什麼意思?謝大人在這濫用刑法,卻問本官是什麼意思?”

    謝麟不以爲意道:“本官也是爲了朝廷,纔不得已用了一些手段逼他供出祕方!”這謝麟竟然連“下官”二字都不說了,顯然是有恃無恐,不把雷達放在眼裏。

    雷達並未在意,而是假裝喫驚道:“哦?那本官倒想問問了,謝大人都問出來什麼了?”

    謝麟說:“本官還在審問,不便多言,雷大人沒事就請回吧。等我問出來了,自然會向太后稟報。”他說到“太后”二字時,語氣還特意加重了些。

    雷達也不會怕他要挾,直截了當道:“既然沒問出來,本官就帶他走了!”

    果然是過來和自己搶功勞的!“慢着!”謝麟立即攔在張劍身前,陰狠地看着雷達。

    雷達又笑了笑,臉上露出不屑神色。他朝天拱手道:“本官奉陛下旨意,帶張劍回刑部獄審訊。如有違令者,本官可先斬後奏!”

    謝麟大驚失色。小皇帝竟然親自下旨讓雷達過來要人!他畢竟不蠢,不敢在這麼多人面前違背聖意,否則的話連太后也保不了他。雷達知道謝麟不敢公然抗旨,便向身後的捕快說:“給張劍穿上衣服,帶回刑部獄審訊!”

    刑部獄內,張劍趴在木板牀上,百無聊賴地看着枕頭髮呆。這刑部的牢房就是比地方的牢房要好啊,連“裝修”都豪華了些。有一瞬間,張劍甚至想寫一本《南楚監獄遊記》,像米其林一樣將南楚牢房全部評定等級。

    他到刑部獄已經一天了,期間除了送飯的,再也沒人來找過自己。怎麼個意思?雖然這裏伙食不錯,但也不能把自己丟在這不管啊。他正想着,牢房大門忽然被人打開了。“送午飯了嗎?但我還不餓啊。”他正奇怪着,忽然看到自己的叔叔吳忠國和刑部尚書雷達向自己緩緩走來。

    “叔叔,你怎麼來了。是來帶我出去嗎?”

    吳忠國臉色陰晴不定,搖頭道:“不是。”

    叔叔到這刑部獄來卻不是來帶自己出去的,那他是來幹嘛的?刑部獄可不是叔叔能隨便進出的地方。張劍喜悅的神情立即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眉頭收緊。難道是張劍忽然擡起頭,問道:“叔叔是來當說客的?”

    吳忠國一臉凝重道:“陛下認定你那番話是真的,命我和雷大人一起來勸說你。”

    張劍沉默了。連叔叔都來當說客,說明這事已經沒有迴轉的餘地了。“若是我真是亂說的,朝廷會怎麼對我?”

    不等吳忠國說話,雷達搶先道:“當街斬首,以儆效尤。”

    張劍看到吳忠國臉上的表情,知道雷達所說不假。他忽然笑了,這古代人命果真是不值錢,殺不殺人都是皇帝一句話的事。他又問:“若是我供出來,朝廷又如何對我?”

    這次雷達沒有說話了。吳忠國說:“若你供出是哪裏買的,皇上答應可以既往不咎,等抓到了人就立即放了你。”

    張劍嘆了口氣。可惜自己供不出來啊,難就這樣被斬首了嗎?他思索片刻,終於艱難地做了決定,開口道:“如果我說,那鹽是我無意中做出來的,我只自己嘗過一次後就再也沒做過了呢?”

    此話一出,雷達和吳忠國都被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吳忠國臉上表情更是如翻書一樣變幻莫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張劍又說:“這可是大功一件,本來我只想送給吳叔叔一人的,希望雷大人別辜負我一片好意。”

    “吳大人,事情有變,我們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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