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抱起胳膊，他的電話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他甚至想刁難一下自己花錢請來的人，“喜歡的人才會喫醋，你喜歡我？”
向嘉燁暗暗咬牙，臉上笑容不變，慢慢往桌子上一趴，嘆口氣，“又喫醋，又心疼，看柳哥流眼淚的樣子我覺得自己真沒用，我該讓柳哥高高興興的，我怎麼能比柳哥醒的晚？還把柳哥胳膊給壓麻了。”
“所以你是喜歡我？”楊柳明知道這個問題很傻，他就是想追問。
仔細想想他長這麼大，除了父母之外，還被誰真心喜歡過呢？
向嘉燁的段位，如果他不想，楊柳根本不可能帶的起節奏來。
他收起笑意，“柳哥，我就跟你說了吧。”低垂的睫毛顫抖不止，咬住嘴脣似是在努力忍耐。
楊柳看他這模樣，心裏一嘆，他跟向嘉燁鬧什麼脾氣？
對方只是個大男孩，雖然楊柳花了錢，可向嘉燁也只是賺個伴遊的工資和提成罷了。
伴遊服務條款裏並沒有規定誰一定要在對方的惡劣情緒中忍氣吞聲。
工作不分貴賤，都應該受到尊重，楊柳發覺自己有點羞辱人了。
他緩和表情和語氣問：“你想說什麼？”
“我以爲你給我唱的歌是專屬於我的，沒想到……”向嘉燁說着把眼睛壓到手臂，“我現在很難過，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我才二十二歲不懂的事情還有很多，柳哥你是不是欺負我年紀小？你好過分。”
楊柳聽到向嘉燁聲音中的顫抖，他皺皺眉。
向嘉燁這是在表白？怎麼可能？可他看上去真的很可憐，很消沉。
二十二歲，熱愛大海，無所不能，無微不至的男孩，應該不會拿感情信口開河來攪亂別人的心。
那太惡意了，城府太深了。不至於的，向嘉燁不是那種人。
楊柳拉椅子坐到向嘉燁身邊，輕聲哄了幾句。
“對不起啊，我心情不好，對你發脾氣了，你別難過，那首歌雖然不專屬於你，雖然我唱歌不怎麼好，但我們可以再找一首歌，我只唱給你聽。”
向嘉燁不肯擡頭，肩膀顫了顫，“哥你欺負我，我不想理你了。”
“別不理我。”楊柳嘆口氣，把手放在向嘉燁頭上揉了揉，“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如果連你都不理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向嘉燁沉默了一會兒，總算把頭擡起來，濃密的長睫毛都蓋不住眼眶一圈紅色，他乖巧的說：“哥，我亂說的，我不會不理你，我會陪你的，只要你別……別再那麼冷漠的對我。我怕你生氣，你生氣的樣子好像很討厭我，我不想被你討厭。”
“我不討厭你。”楊柳壓低聲音把臉靠近過去，手輕輕把向嘉燁臉側的頭髮別到他耳後，“你這麼好，我沒有任何理由討厭你。我沒管理好自己的情緒和脾氣，我錯了，原諒我好嗎？”
向嘉燁很好哄，溫順的點點頭，還給楊柳往烤吐司上抹了黃油夾上煎蛋，親手喂楊柳咬了一小口。
“柳哥太瘦了，要喫胖一點。”向嘉燁把剩下的吐司夾蛋放到楊柳手裏。
楊柳知道他們還沒溝通徹底，他沒有把向嘉燁的難過捋順了，消除了，可他也實在無法對剛認識一兩天的人表達出對等的喜愛。
“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柳哥看不起我是應該的。”向嘉燁苦苦一笑，端起咖啡把杯沿抿在飽滿豐潤的脣上，“柳哥其實已經很客氣很溫柔了，我雖然伴遊經驗少，也聽同事說過，客人裏有很多……”
“別這麼說。”楊柳難受的打斷他的話，“我沒把你當伴遊，更拿你當我的朋友，或者……或者別的更親密的關係，反正不是伴遊。”
“真的？”向嘉燁眼睛亮了起來。
假的，當然是假的。
楊柳很煩自己這一腦子被歲月荼毒出的世故虛僞，向嘉燁分明就是真心陪他想讓他開心的。
向嘉燁不吝嗇表現他的青睞，楊柳從向嘉燁這裏獲得了之前人生中從未有過的被關注，被貪圖的愉悅和虛榮。
就算楊柳年紀大出十歲，但這不是他用虛與委蛇逢場作戲那一套對付向嘉燁的理由。
那麼就從這一刻起，之前還拿你當伴遊，之後，不會了。
這樣楊柳還能勉強說服自己保有一些跟向嘉燁同樣的純粹。
“真的。”楊柳嚴肅的望在向嘉燁眼中，“我收回朋友兩個字，你對我很好，我們擁抱，接吻，現在我們至少已經是情人了。”
“情人！”向嘉燁眼睛裏紅色尚未褪去，卻已綻放激動的笑來，“我知道了，我們，我們可以有更多擁抱和親吻嗎？”
情人至少有情，雖然短暫，也好過不清不楚的曖昧。
楊柳不知道怎麼回報向嘉燁這種飛蛾撲火一樣依戀，那就只能讓自己變得跟向嘉燁一樣。
這樣他們之間，公平，平等。
儘管幾天後他們就會分開，但至少他們都放了感情進來，以後哪怕不再聯繫，留下的也會是回味美好的記憶。
向嘉燁坐實了好哄兩個字，情人的定義就能讓他笑逐顏開，再次對楊柳殷勤的照顧，頻繁的說出情話，溫情款款的凝望。
楊柳還是覺得自己像個壞人，只好對向嘉燁投入更多的耐心和溫柔來抵消心中的罪惡感。
他伸手，向嘉燁就低下腦袋給摸。
他淡淡一笑，向嘉燁就笑彎了深邃的眼，眸中星滿天河，讓楊柳心境如海月清輝，再放不下半點暗色。
普吉的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還沒到中午他們已經騎上大象在熱帶植物叢中晃晃蕩蕩的遊玩去了。
楊柳總有種左右搖擺一不小心就要被甩出去的慌張。
坐在他身邊的向嘉燁張開大手，楊柳趕忙跟他牢牢的十指交握。
“別怕，靠在靠背上，身體貼着我。”向嘉燁溫聲給楊柳寬心，“這種座椅綁的很牢的，不會掉下去。就算掉下去，我也會先躺平去給你當墊子。”
“呼。”楊柳深呼吸幾次調整心跳，他三十二年的人生裏最缺的可能就是見世面，以至於出國一趟總受到驚嚇。
深海也是，騎大象也是，沒有向嘉燁他真的不行。
“柳哥想看大象表演嗎？”向嘉燁問。
“不看不看。”楊柳狂搖頭，“我聽說那些大象訓練的時候受了不少罪，我怕我看了忍不住同情，算了。”
“柳哥真善良。”向嘉燁笑意盈盈親了下楊柳鼻子尖，“那騎完這條路，我們去喫水果大餐，之後我帶柳哥去玩實彈射擊。”
“這個可以。”楊柳往周圍看看，前面騎在大象頭部的泰國人哼着歌沒回頭，後方隔了很遠的一對小情侶正忙着自拍，應該沒人注意到他們。
心剛放下，一扭頭，向嘉燁滿臉壞笑盯着他。
“你別……唔……”被向嘉燁草草用遮陽帽一擋吻住之後，楊柳痛心疾首的想，他好像已經懂得察言觀色預判向嘉燁的行爲了。
這叫什麼？這叫墮落！楊柳，你朝着gay的深淵墮落了啊！
中午金枕頭榴蓮喫到撐，其他水果都沒有金枕頭來的濃郁香甜。
第一次把榴蓮當飯喫，楊柳還挺開心的。
水果大餐門口有個耍黃金蟒的泰國小哥，向嘉燁讓楊柳去跟黃金蟒合影。
他還以爲楊柳怕這玩意，沒想到被黃金蟒掛上脖子，楊柳居然一手抓着蛇頭就親了上去。
泰國小哥都慌了，拐彎的漢語急忙阻止，“先僧~不能親~不能親~危險滴~”
楊柳怕深海巨物，怕大象把他頂在沒安全措施的椅子上晃。
但他不怕蟒不怕蛇，對射擊更是駕輕就熟。
這要歸功於他小學到初中，爸媽給他報過幾次跟軍區合作的夏令營。
向嘉燁射擊玩得多，跟楊柳打賭，誰打得好就可以向對方提出一個要求，而對方必須做到。
“你拿讓我出去果奔來打賭我都不怵你，我贏定了。”楊柳信心滿滿戴上隔音耳罩，端起沉重的□□掂了掂。
這厚重的金屬質感和機械結構，楊柳真的愛了。
他們一共比了三輪，每輪五十發。
最後總環數楊柳比向嘉燁多十幾環的樣子。
晚飯前去看紅頂藝人表演，都開場了向嘉燁還是悶悶不樂的。
楊柳對紅頂藝人感到新奇，盯着臺上那些演員，很想從她們身上找出一些男性化的痕跡，但很難。
向嘉燁安排的節目都是他精挑細選過的，要看紅頂藝人，看的也是最頂級的。
這種表演向嘉燁看的太多，他無聊的放空了全程。
離場後楊柳想跟演員合影，向嘉燁掏了很多小費出去，拿手機對着楊柳拍來拍去，拍到最後臉徹底拉長了。
楊柳滿心歡喜抱着手機看照片時，向嘉燁像狗一樣嗅楊柳脖子和頭髮，發起牢騷，“柳哥你射擊的時候都不讓讓我，你比我多活了十年都活到狗肚子去了，我還想用這個提要求的機會好好跟柳哥要點甜頭呢，現在沒機會了，我不高興。”
“啊，那算你贏行了吧？你想提什麼要求，提吧。”
“我不。”向嘉燁一口啃到楊柳脖子上，“我要找一個穩贏的項目再跟你賭一次。”
“誒你別咬，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