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最近很困擾，不是因爲工作，而是因爲寧卓。
這孩子看上去規規矩矩的，做事滴水不漏，一開始是說要和沈雁對戲，他倆作爲男女主戲份最多，這又是一部以感情戲見長的戲，沈雁也就答應了。
寧卓天天要對戲不說，對完之後還要請喫宵夜，喫完之後還要消食，往往這一個流程下來就到深夜了，時間長了不僅沈雁察覺出不對勁，劇組裏的工作人員都信息非常靈通，看着他們一臉的八卦。
這天早上化妝室，和主演們都很熟悉的化妝師tony梳着大油頭，穿着緊身褲，一手翹着蘭花指，一邊給沈雁塗塗抹抹，中後期沈雁魔宮宮主的妝容有點重：“沈老師，昨天晚上又碰到您和寧老師去喫宵夜了，是不是這部劇拍完你們就要官宣啦。”
“瞎說。”沈雁餘光看到寧卓也進來了這間化妝室，連連否認，“小卓子就是我弟弟一樣，我比他大多少呢，你別破壞人家的全能偶像形象。再說，我有男朋友了，讓他聽到我可慘了。”
“你有男朋友了？？？”tony操着誇張的口音，提高了聲音，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是呀。”沈雁被他的反應逗笑了，“我都三十歲了，有男朋友才正常吧。”
tony把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普通職業的女性三十歲有男朋友很正常，作爲演員三十歲承認自己有男朋友的可不多：“那沈老師透漏下，是哪位男性這麼三生有幸？”
“這可是個祕密哦，哈哈。”沈雁笑了一下，被tony按住，咧嘴會破壞正在打底的妝容。
寧卓坐在沈雁旁邊，臉色有些發白：“小雁姐有男朋友都不帶過來看看。”
沈雁隔着鏡子看他：“咦？你們見過呀，他說還特意去和你打過招呼。”
這樣幾乎是明示的話，讓本來就知道真相的寧卓滿嘴苦澀。
邱蔓和穆文川坐在他倆身後，一直靜靜的聽着沒有說話。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沈雁有男朋友的消息就像是火箭一樣傳遍了劇組。
這樣就可以了吧，沈雁覺得自己處理的還不錯，從搖籃裏扼殺掉那些不應該出現的情愫。沈雁覺得寧卓可能也不是真的喜歡她，而是他自從出道以來拍的兩部感情戲都是和自己，戲裏戲外的情感交織在一起，他可能沒有分辨出來。
這也是爲什麼會產生那麼多的劇組夫妻。演員演員，不先讓自己相信，怎麼會用演技讓觀衆相信。所以很多演員在拍攝的時候是動了真情實感的，那是有劇本有人設的加持，去掉這層光環，迴歸到現實，很多人濾鏡破碎，就不再聯繫了。
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中午喫盒飯的時間。
四月份天氣乍暖還寒，夾雜着冷風也很凍人。
小齊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讓沈雁快點把盒飯吃了，下一幕戲馬上就要開拍，這樣緊鑼密鼓的節奏也是最近的常態，主創四人組的鬥地主局已經許久未開了。
隔着簾子，兩邊都看不到人，但是沈雁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是兩個說話聲有點耳熟的女孩子，應該是服化道組的，具體是誰沈雁分不清。
“聽說沒，沈雁有男朋友的。”
“可不是，那她在劇組和寧卓還打的火熱，可惜了小卓子一片真心。”
“她是女海王吧，在網上不是還說她和秦桑怎麼樣，倆人都有cp超話了。現在又多了一個寧卓，真是可憐那個男朋友。”
“她之前也沒什麼像樣的作品，忽然資源這麼好，你說是不是……”
“哎呦，這種事還不常見，這也就是咱們劇組現在是女導演，要是換了男的，沒準這後宮都開了。”
“哈哈哈。”
說話聲漸行漸遠，沈雁嘴裏的排骨已經嚼不出味道來了。
她真傻，真的，她知道謠言傳着傳着就會變味，居然還親自給火上澆油了一番。
這可真是開篇一句話，後面全靠編，這都什麼和什麼呀。
小齊忍着笑：“雁姐，別聽她們瞎說，這幫人都是劇組的老油條了，都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她們也不會到外面亂說的。”
這意思就是這幫人私下裏怎麼講沒人管得着，反正不會傳出這個劇組的。
“唉。”沈雁嘆了口氣，腦袋靈光一閃，“小齊，她們剛剛說的什麼超話，你知道不？”
“知道啊，是這個吧。”小齊熟練的掏出手機，點開微博。
沈雁也不喫飯了，接過來一看超話名字叫“春思”。
“這什麼意思？”沈雁疑惑。
小齊解釋道：“是李白的一首詩的名字，《春思》第一句：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正好把你和老闆的名字含了進去，這還是一首寫愛情的詩，就用這個了。”
這超話誰開始建的小齊也說不明白，不過現在的運營維護管理已經是秦桑工作室接手了。
谷導那邊開始叫沈雁了，還沒正式看裏面內容的沈雁匆匆拿出手機，用微博小號關注了下這個超話，等有時間了再細細的看。
接下來的一場是沈雁和邱蔓的重頭戲，講述的是洪老飾演的天掌門已經暴露了，他劫持了邱蔓飾演的芊芊姑娘想要爲自己留一條後路，也是最後的瘋狂。
沈雁換上了一身紅衣，頭髮像是男子束冠一樣紮起來，搖着一紙摺扇看上去雌雄難辨。
她站在原地沒動，看着嚇得不停流眼淚的芊芊姑娘，沒有絲毫的動容：“你覺得我會在乎她的性命？不過是一條正道狗罷了，也沒少衝我亂吠，我還巴不得你幫我除掉她，在下這廂謝過了。”
芊芊惡狠狠的瞪着方若梅，那副兇狠的模樣和剛剛完全不同，果然只有女人能挑起女人心裏的惡念和鬥志。
天掌門也不含糊，他就是單純的想殺人而已，這個人就是個瘋子，剋制不住自己想殺人的年頭，又極善於僞裝纔會如此。
他此時居然很欣賞的看着方若梅：“你有幾分老夫的風采，當初老夫合該把你留下當徒弟，這樣咱們倆聯手才叫天下無敵。”
說完，擡頭直衝芊芊的胸口而去，他最喜歡看還在跳動的心臟了。
嘩啦，含着內力飛過來的扇子擋住了天掌門的手，下一瞬楊昊的刀同樣架在了天掌門的手肘處，方若梅瞅準機會，拉着芊芊的手腕帶她脫離了危險。
下一秒，芊芊擡手就要給方若梅一個巴掌，被方若梅的摺扇擋住。
這幕戲就到此結束，兩邊都在對峙，形成很好的戲劇衝突。
劇本寫的流暢，邱蔓擡手比之前預演時快了，打亂了沈雁的節奏，沒來的及舉起摺扇，她結結實實的捱了邱蔓一個巴掌。
“啪！”清脆的聲響傳來。
谷導皺着眉：“卡！邱蔓你怎麼快了？注意節奏。我們再來一條。”
沈雁臉頰上傳來陣陣痛楚，她臉色驟然陰沉了下去。說到這個打嘴巴的戲份，之前沈雁也演過，但是那都是反覆和對手商討，之前有心理準備的，是可以接受的。
“不好意思，剛剛重心不穩有點暈，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會生氣了吧。”
看着邱蔓那得意的來不及掩飾的神情，沈雁心裏的怒氣節節攀升。
邱蔓的助理被嚇了一跳，她趕緊給沈雁道歉。
小齊拿冰袋裹住毛巾給沈雁冰敷了一會兒，讓臉上的痕跡不那麼明顯。化妝師又補了一層妝，這纔在鏡頭裏看不出來痕跡。
又一次重新拍攝，邱蔓也知道這種事可一不可再，讓劇組的人看出來，她可不佔理。這次她就乖乖的按照劇本來演。
沈雁用扇子架住邱蔓的手的時候就應該結束了。意料之外的是，她擡起了扇子，用力的敲了一下邱蔓的手腕，用力之大直接讓邱蔓叫了出來。
沈雁用的扇子爲了塑型好看，裏面是夾了金屬片的，這樣作爲武器飛起來纔好看。
在沈雁特意用力的情況下，邱蔓的手腕不腫起來纔怪。
“你幹什麼？”邱蔓本來就是被寵着長大的，哪裏忍得住，直接喊了出來。這和她一直以來“大氣溫和颯爽”的人設大相徑庭。
“收扇子的時候不小心打到你了，不好意思，你不會生氣了吧。”沈雁用和邱蔓剛剛一樣的語氣回敬她。
這下兩人針鋒相對的樣子，讓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大喫一驚。這倆人幾個月的相處看上去關係很好的樣子，怎麼馬上要殺青了反倒圖窮匕見了。
谷導透過攝像頭把剛剛的那一幕盡收眼底，兩個人顯然都是故意的，這樣的演員是她最不喜歡的，把私下的感情放在熒幕前，也是最愚蠢的做法。
谷導語氣生硬的說：“行了，都受傷了今天就早點收工，再有一個星期咱們就要完工了，和諧相處最重要。”
邱蔓捂着手腕：“怎麼不裝了？你可真能忍。”
“彼此彼此。”沈雁和邱蔓擦肩而過，低聲說，“上次你哥哥爲你收拾爛攤子，給了我一個綜藝的名額。再有一次，你猜邱總會怎麼做？說來，我還要謝謝你呢，不然就以我現在的資歷那是遙不可及的事情。”
“你！”大庭廣衆之下，邱蔓氣的胸脯起伏不定，除了她的助理沒人敢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