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位新面孔。
她捂住雙眼,想到:
今日出師不利,此處果真是是非之地。
謝孜腳底抹油打算逃離。
“唔,那位小弟子。”白毛的聲音宛如一道催命符。
謝孜:可怕。
她充耳不聞,腳下生風,開始是邁着小碎步逃離,走着走着便開始飛奔。
在剛纔的精神污染之下,謝孜覺得自己迸發出了無限潛能。
一邊跑一邊欣慰於自己敏捷的速度和充沛的體力。
“看來那本強身健體的祕籍也不是毫無用處,至少現在的我渾身充滿力量,還能再走十里路。”
謝孜悶頭衝,不曾分出丁點注意力在外物上,也就沒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看着謝孜努力的身影,系統欲言又止。
它很想告訴謝孜,別再費勁跑了,從剛開始她就被傳送到了杏花林中,這時候一直在原地踏步而已。
“終於甩掉他了。”她擦拭掉臉上的虛汗。
十分後怕。
“甩掉誰?”有人疑惑出聲。
“甩掉一位白毛仙君。”謝孜下意識回答。
雖說白毛長得醜,但她向來知禮數。
她要做一個有禮貌的人,有禮貌的人不能嘲笑別人的長相。
“白——毛?好巧啊,我就是白色的頭髮。”
謝孜:?
她覺得情況不太妙,隨即緩緩擡頭,半空中落下淡粉色的杏花,腳下一片草地,右手旁是潺潺流動的小溪。
很好,她現在正身處杏花林中。
那麼,是誰在跟她說話呢?
她用餘光偷瞄身旁的小溪,溪面上倒影出兩個人影。
一個渾身粉,一個渾身白。
謝孜梗住。
不合理,小道旁纔是杏花林,她明明是往前跑的,怎麼可能會跑進杏花林裏面?
“你-使-詐。”謝孜咬住後槽牙,一字一句道。
“怎麼能算是使詐呢?”白毛從謝孜的身後繞一圈,走到她身前,“適才我叫你,你似乎不曾聽見。”
最終,他站定在謝孜身前:“況且,你只是暫時失去了行走的自由而已,可我差一點失去援手啊。”
強迫人幫忙還有理?謝孜無語。
她垂着頭,看着白毛離她越來越近的身影,心情由無語轉變爲心驚。
“這位仙君,有話不妨請說。”
白毛垂着眼,看着胸前高的少女,撓撓腦袋嘟囔:“…我就睡了幾覺而已,怎麼長這般大了。”
謝孜沒聽清楚:“什麼?還請仙君明示。”
他輕咳一聲:“是這樣的,我珍愛的髮釵不慎落入水中,勞煩你幫我撈起來。”
現在是三月末,不算冷但也不熱。
山頂的積雪還未完全融化,溪水看着晶瑩剔透,面上泛着細碎的冰花。
謝孜的目光在水面上晃悠一圈,隨即後退半步,頃刻間,憤怒戰勝面對新的醜陋面孔的不適。
謝孜:你看我是那麼善良的人嗎?
她大膽拒絕:“不去,你都白費靈力把我傳送到這兒,還不如用這些靈力將那支髮釵從水裏撈出來。”
“哎。”白毛嘆息。
他何嘗不想用靈力。只是箇中緣由,他不想說。
於是他決定仗勢欺人:“你,擡起頭來看着我。”
不看不看不看。
少女毫無動靜,白毛疑惑蹙眉,氣勢鬆懈半分,好在他早早察覺,又開始直起腰,氣勢凌人。
“擡頭。”
話音落下,謝孜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受控制,宛若僵硬的死人般緩慢擡起。
受靈力牽引,她的眼睛自主望向白毛的臉。
她瞎了瞎了瞎了。
那是一張格外違和的臉。
在謝孜心裏,白色頭髮本該仙氣飄飄,但這白毛偏偏生着一張黑臉,生生破壞掉所有仙氣。
天啊,這白毛。
眼睛那麼大,鼻子那麼高,下巴那麼尖,嘴脣那樣嘟,睫毛那樣長!
謝孜面色逐漸複雜。
白毛:“可看清了?”
“看清了。”
“好。”他點頭,“那你可知,我是誰?”
謝孜:?
她怎麼知道,她向來不喜外出,成日呆在小洞天裏,景華宗弟子也不曾認識幾個,整個宗門的人對她而言幾乎都是生面孔。
謝孜噗嗤笑出聲:“我該認識你嗎?”
系統看不下去,想提醒謝孜:【其實他是——】
白毛嘟起嘟嘟脣:“你真的不認識我嗎?”
謝孜:“我確定以及肯定不認識你。”
系統:【其實——】
白毛:“你真的要這樣說嗎?你確定以及肯定不認識我嗎?”
謝孜:“我確…”
定字未出,她聽到了大師兄的聲音。
“孜孜。”
謝懷今戴着白紗斗笠,隨意披着一件外袍。
看見謝孜,白紗下青年的脣下意識勾起,目露笑意,只是眼角眉梢卻始終攜着幾分疲憊。
“大師兄。”
謝孜支頭看着謝懷今,臉皺成團,擔憂的神色格外明顯。
由於謝懷今的出現,謝孜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開始分散,以至於謝孜突然覺得白毛的臉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隔着一簾白紗,謝懷今不自覺撫過他蒼白得毫無顏色的臉,清冷的眸子閃動。
他走到謝孜身前:“靈石我已用了。”
謝孜吐出口氣,緊繃的心鬆懈半分。
兩人從見面就開始無視他,白毛撅起嘴。
“咳咳咳咳咳咳咳。”他咳嗽不止,試圖引起二人的注意。
夾雜着靈力的咳嗽聲響徹杏花林,似乎生怕有人聽不見。
謝孜不爲所動。
謝懷今動了,只見他伸手捂住謝孜的雙耳。
白毛的嘴嘟的更厲害。
謝懷今嗓音平淡:“說吧,師尊,是因爲何事喚我?”
頓時,謝孜渾身一震。
等等,大師兄叫那白毛師尊?
她扭頭看向白毛,張了張嘴:“師尊?”
這人就是曲蓮君,她的師尊?
那個未來她需要勾引的男人???
謝孜目露覆雜。
論皮相。
宗門倒數第一是她的師兄,她必須愛慕。
宗門倒數第二又是她的師尊,她必須勾引。
謝孜:有趣,實在有趣。
系統:【我是打算提醒你的,只不過中途被打斷了……】
謝孜:“。”
面對謝懷今的詢問,江茯苓嘟起脣:“哼。”
“我的髮釵不慎落入水中,小徒弟不肯幫我撈,大徒弟總該盡孝心吧。”
“你又拿它做了什麼?上次拿它撓癢,上上次用它撓癢。”謝懷今以手抵脣,咳嗽,“你總這樣,它自然不願理你。”
江茯苓:“…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謝懷今沉默片刻,隨即攏了攏衣襟,不緊不慢地向溪邊前進兩步,嚇得謝孜立即從後面抱住青年的腰。
少女的手臂泛着暖意,那股熱源,既使隔着兩層衣裳也能感受到,微末的溫熱,竟灼得謝懷今臉上的淡笑險些維持不住。
他恍神,只覺得耳根發熱。
就在這一瞬間,謝孜一個箭步衝出去,腳掌踩在溪邊就要跳下去,卻被人拎着後頸處的衣裳提了起來。
江茯苓疑惑:“你在做什麼?”
謝孜笑容甜甜:“替師尊撈髮釵,儘儘孝心呀。”
“哦?”江茯苓眯起眼,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透一切,“方纔讓你去你百般不願,這會兒我讓你師兄去,你又偏要搶着去,確定是真心實意盡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