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洞府內只有三人。
一人是昏迷不醒的謝懷今。
一人是故作沉思的江茯苓。
而謝孜,正迷茫地站在一旁。
爲什麼會這樣?她不明白。
謝孜摸了摸胸口,皺緊眉頭去感受,但正常跳動的心臟根本沒受到任何創傷。
系統看出她的懷疑:【我保證!跟你的任務沒關係!】
謝孜抿緊脣。
她上前兩步。
江茯苓快她一步,猛地撲倒在牀沿,聲淚俱下:“爲師可憐的懷今啊,突然就倒下了,沒了你,這家中老小該如何是好?”
江茯苓不僅演技浮誇,拍牀的哀嚎聲格外響亮,牀上昏迷的謝懷今眉頭無意識地蹙起。
一直注意着大師兄動靜的謝孜立刻察覺。
謝孜:“……”好聒噪的男人,她很想打人。
但這人是大師兄和她的師尊,又是救她一命的恩人,她不能打,而且她也打不過。
“師尊。”
謝懷今緩緩睜開眼,他看了眼被江茯苓握緊的手,有些嫌棄地抽離。
然而沉浸在角色中的江茯苓絲毫沒有注意到,他激動不已地湊過去:“嗚嗚嗚懷今果真是爲師的好徒兒,醒來後第一要事就是喚爲師的名……”
謝懷今偏頭:“師尊,你小聲些,弟子耳朵疼。”
江茯苓:?
這孽徒!
江茯苓哼哼唧唧,轉身:“小徒弟,你過來看着,爲師出去一趟。”
江茯苓走後,謝孜才走近,默然蹲下身,俯在牀沿邊。
她將頭靠在謝懷今的手掌處。
像小時候那樣,等着謝懷今摸摸她的頭。
少女的眼清澈得宛如森林裏突然闖出來的小鹿。
不諳世事又飽含信任。
謝懷今手指微動,輕輕放在少女發上。
謝孜盯着謝懷今。
謝懷今抿脣笑了笑。
“什麼時候的事?是因爲強硬突破鎖靈環嗎?”謝孜問。
謝懷今笑:“鎖靈環本就鎖不住我。”
“那爲什麼?”謝孜抿緊脣。
她的臉上染上憂慮。
謝懷今停頓片刻,手掌順着謝孜的發旋往下,貼着謝孜的額角揉了揉。
“別擔心。”
謝孜垂下眼。
大師兄不說,那她就不問。
江茯苓回來時正好看見這幅場景——
少女俯在牀沿,青年的手搭在少女頭上,那雙溫和的鳳眼像是閃爍着細碎的銀光,銀光最終匯聚成兩輪月牙。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見謝懷今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謝懷今十五歲拜入景華宗。
十五歲的謝懷今身上沒有少年的朝氣,他是溫柔的、淡然的、冷漠的。
甚至面對家破人亡,他是無動於衷的……
途徑俗世的某家商賈,察覺到府中的煞氣,江茯苓瞬間穿門而入。
院內躺着橫七豎八的白骨。
白骨中央站着個少年郎,錦衣玉冠。
端着碗餛飩靜默地站着。
他一眼看出,少年雖只是個普通人,卻生來一身仙骨。
猜出少年跟這家人的關係,江茯苓看着他。
問他:“想報仇?”
然而少年將餛飩輕柔地放在一具纖細的白骨前,淡淡說:“餛飩我給你買回來了,你喫不喫與我無關。”
然後才慢吞吞地回答江茯苓的話:“我不知道。”
江茯苓看得出,他沒撒謊。
“你叫什麼?”
“謝懷今。”
最後他把謝懷今帶回景華宗,纔有瞭如今被譽爲“白鶴仙君”的謝懷今。
但江茯苓知道,謝懷今不是白鶴,他更像是一片雲,在碧空如洗的天空慵懶沉睡,可若觸及到底線,他也會在風雲變色中甦醒。
看着江茯苓走進來,謝孜稍微坐直身體。
他的手裏拎着一堆東西。
“小徒弟,拿着這些,出門左拐的小廚房,放進鍋爐裏用小火熬着。”
於是謝孜抱着這堆靈丹和靈草出門去了小廚房。
系統嘟囔:【幹嘛讓你煮這些?他自己沒手?】
謝孜將東西一股腦放進鍋爐中,然後生火:“師尊有話跟師兄說。”
只是爲了支開她而已。
若是師尊想,用不着專程用鍋爐來熬煮這些。
房中。
江茯苓見謝孜的身影徹底消失。
他走過去:“你的靈力毫無變化,只是格外混亂導致靈力逆流,不應該啊不應該,弄得這麼狼狽?那祕境對你來說,不過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兒而已。”
江茯苓一點也不擔心謝懷今會死。
他很清楚,謝懷今死不了。
曾經,謝懷今爲了將自己一身仙骨淬鍊得更加純淨,刻意引導靈力逆流,在自己身體每一寸經脈每一段肉骨上附着靈力。
成了名副其實,真正的靈體仙骨。
謝懷今也不是沒有失敗的時候,因爲靈力逆流,他的身體承受不住。
那是江茯苓親眼看見——
謝懷今分明元神破裂,元神不僅不曾飄散,還逐漸開始進行自我修復。
簡直聞所未聞。
興許他會是第二個歲漣道君,或者是遠超歲漣道君的人。
謝懷今坐起身。
他沒有理睬江茯苓的話,反而化出劍,用手帕細細擦拭。
江茯苓:“……”
被無視了。
身爲師尊的江茯苓厚着臉皮貼過去:“這劍雖不是名劍,倒也不錯。”
視線一轉,江茯苓看清劍柄上的劍穗,目光一頓:“上次見你,不曾見過這劍穗,你不像是喜歡這種東西的人啊。”
“誰送的誰送的誰送的?!”
謝懷今:“師尊,別吵,再吵下回我便不再給你尋歲漣道君的物品了。”
江茯苓聲音降下去:“…不說就不說,反正我也猜到了。”
將劍收回去,謝懷今纔看向江茯苓:“孜孜的封印本不該在此時淡化。”
聞言,江茯苓的神色變得正經,他眉頭緊鎖:“看來識聞已經控制住另外一個玄陰體的人了。”
同卵而生,卻是以異卵的形式從母體中誕生,且又是玄陰之體的雙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