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玉謀不軌 >第3章 該當何罪
    君澤推開兩扇門,擡步走了進來,背後天光散射,他一身緋色織錦大袖氅,金腰帶玉佩環。俊美的臉上勾着一抹冷笑,黑眸中蘊藏着銳利,顧玉看到不禁膽寒。

    她及時反應過來,拉着臉色刷白的蕭行之跪下行禮:“卑下鎮國公府顧玉,見過逍遙王。”

    蕭行之兩股戰戰,所幸沒失了體統,忙跟着說:“卑下忠義侯府蕭行之,見過逍遙王。”

    君澤走上前來,緩緩說道:“顧玉,蕭行之。”聲音依然透着股居高臨下的審訊感,讓顧玉忍不住想到那場清冷的雨水。

    只聽他道:“起來吧。”

    顧玉及時拉住蕭行之要起身的動作,示意他繼續跪着。

    果然,君澤挑了挑眉,看她一眼,又對蕭行之說:“還請蕭世子擡起頭來,看看本王是否真如傳聞所言,生毛帶角,面如惡煞。”

    這可是連丞相兒子都敢打的京城霸王!蕭行之冷汗涔涔,竟是連完整話都說不出來:“卑下,卑下...”

    顧玉氣他無用,只好道:“卑下無狀,請逍遙王降罪。”說罷又是深深一拜。

    宮裏宮外,風言風語君澤聽得多了,御史臺那幫毫無眼色的老東西們,罵起人來比市井坊間難聽多了,那才叫做引經論據,把人譏諷得擡不起頭來。可那又怎樣,君澤漫不經心地轉動手上的玉扳指,在絕對的權勢面前,所有的辱罵都無關痛癢。

    “既然蕭世子不敢說,那便請顧世子擡頭看一看本王。”

    顧玉無奈,這人睚眥必報,想必是在報復她往御史臺遞話一事。只好硬着頭皮擡頭。

    眼前的人劍眉斜飛,棱角分明,多情的桃花眼不經意間流露出寒芒,戲謔的笑給他平添一些不羈,通體凌人盛氣是在權勢中浸潤出來的。

    顧玉不禁晃神,世人對他“紈絝不羈”的評價只是表象,此人絕不簡單。

    “怎麼,莫非本王貌醜,嚇到了顧世子不成。”君澤冷冷的話中盡是鋒芒。

    若他都貌醜,天下恐怕沒好看的人了。顧玉迅速回神,聽了這話心底發涼,道:“王爺恕罪,卑下未曾想到王爺如此玉樹臨風,氣宇軒昂,一時迷了眼。”

    君澤看顧玉頂着那張清冷出塵的臉,又不得不說着諂媚的話,有種把謫仙拉入庸碌俗世的快感,煩悶的心情瞬間消減不少,可他並不想就此放過顧玉。

    “聽大儒說,顧世子飽讀詩書,尤其對刑律見解頗深,本王想問一問顧世子,冒犯皇族,該當何罪?”

    有侍從爲君澤搬來凳子,他順勢坐了下來,翹着二郎腿,對顧玉說道。

    這話純屬胡說,顧玉暗想,她爲了女子身份不被暴露,在國子監是要多低調有多低調,雖然每門學科都學得很好,但是考試時都刻意藏拙。

    一旁蕭行之的冷汗順着鬢角流下來了,求助似的看了她一眼。

    顧玉雖跪在那裏,身姿依然挺拔,如一支折不斷、掰不彎的青竹。君澤料想,這顧玉應也會因他的刁難而心有不虞,只她微微垂首,倒讓君澤窺不得那眼底的不甘不願。

    人倒黴時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顧玉緩緩吐出一口氣,正聲道:“回王爺,根據大禹國律,藐視皇族,輕者黥字,重者——”

    薄脣開合,她緩緩說出了令蕭行之膽顫的兩個字——

    “杖殺。”

    君澤一挑眉,暗自暢快,道:“嘖,杖殺未免太過,只是顧世子這張白璧無瑕的臉若被黥字,當真可惜。”

    顧玉聽他說這話,實在覺得市井傳他面如惡煞,心如蛇蠍的話不假。

    蕭行之聽到逍遙王這麼說,沒想明白爲什麼冒犯逍遙王的是自己,他卻抓住顧玉不放,不由慌了心智,忙道:“王爺,方纔是卑下聽信謠言,對王爺不敬。顧兄與此事無關啊,若要黥字,就往卑下一個人臉上黥字,顧兄是無辜的。”

    顧玉隱隱猜着逍遙王這是衝自己來的,便道:“此事全因我二人心無敬畏,若王爺降罪,卑下自當領罰。”

    這段時日,御史臺沒少在聖上面前告他的狀,要說其中鎮國公府沒摻和,他是萬萬不信的。君澤挑了一下眉,道:“顧世子現在心甘情願領罰,之後可別說本王不講道理。”

    顧玉心想,真是笑話,你什麼時候講過道理。

    那邊君澤又開口道:“以前在軍營,遇見不聽話的新兵,幾十杖軍棍下去,就聽話得跟鵪鶉似的。”

    顧玉猛地擡頭,正撞見他滿眼戲謔,暗自咬牙,這一遭怕是躲不過去了。

    君澤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裏一陣暢快,道:“可惜本王看顧世子這瘦弱的身材怕是經不起幾棍,罷了,誰叫本王仁慈,你們讀書人的事,就用戒尺代替吧。”

    形勢比人強,顧玉咬牙切齒道:“卑下謝王爺寬宏大量。”

    逍遙王發話,自然沒人敢拖延,很快,偌大的學堂就有規律地響起竹板打肉,啪、啪、啪的聲音。還夾雜着蕭行之的痛呼。

    顧玉咬緊牙關,知道逍遙王正坐在一邊看自己笑話,強忍着疼不肯沒發出一點兒聲音來。

    一、二、三...

    顧玉在心裏默默數着,整整三十下,手逐漸痛到麻木。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在這裏,顧玉都自認是聽話的學生,從沒被老師批評或者處罰過,這頭一遭就當衆被打手板,她不知是被氣得還是疼的,臉頰發燙,眼淚也不自覺涌在眼眶。

    一旁君澤漫不經心地端起茶盞來喝。看到顧玉眼角發紅,頗爲動人,在心中嗤笑,這張臉倒是出衆,只是娘們唧唧,通身沒個男子漢的氣魄。

    鎮國公爲國捐軀之事被改編成曲子,傳唱在勾欄瓦肆之間,眼前這個玉質金相的少年郎,怎麼也難與曲子中威風凜凜的鎮國公聯繫在一起。若不是高門貴族的血脈不容混淆,君澤都要覺得鎮國公被戴了綠帽子了。

    三十下手板打完,顧玉一雙手肉眼可見地腫脹起來,稍微動一下指頭都是鑽心的疼。饒是她再能忍,雙手也不由微微發顫。

    君澤欣賞完顧玉和蕭行之像豬蹄一樣的雙手,才站起身來,對衆人道:“行了,該說正事了。本王這次來國子監,是想請諸位大儒做個見證。一個月前本王不小心將顧世子撞傷,這次是特地來向世子賠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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