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玉謀不軌 >第12章 食色性也
    顧玉自信一笑:“會,他們不僅願意,而且求之不得。”

    其實她說這話有自己的私心,鎮國公早亡,她的嫡母雖然能幹,到底還是世家培養出來的淑女,於商賈一事並不精通。近二十年來,滿府婦孺只能喫家底,國公府只剩下一個光鮮亮麗的殼子。

    還是她在十六歲那年,開始暗中接管家裏的產業,把一些店鋪重新整頓,國公府才逐漸恢復元氣。京都近兩年大受名門閨秀追捧的琳琅閣和霓裳坊就是她的手筆。

    若要扶持六皇子奪位,僅靠這些還遠遠不夠,她想趁此機會,把手底下的產業往富庶的江南發展。銀子是個好東西,誰不愛呢?

    “商戶苦地位低下久矣,若能借助儒生學子之口揚名,於他們來說是件光宗耀祖之事。”

    衆人都被她獅子大開口的數目說得熱血沸騰,彷彿下一刻整箱整箱的雪花銀就能搬到吏部來。

    “若此計可行,我們都不用跟聖上張口,若是稍加節儉,有盈餘留在吏部也不無可能。”李侍郎滿臉驚歎道。

    張尚書聽罷沒忍住打了李侍郎的帽檐:“鑽進錢眼兒裏了,清談會還沒開,你就想着盈餘。”

    話雖這麼說,張尚書一張老臉對着顧玉,沒忍住笑成了花兒:“長江後浪推前浪,顧世侄獨具慧眼,以後前途無量啊。”

    “世叔過譽,我不過是在諸位前輩的基礎上想到的法子,諸多細節還是得前輩們一一敲定纔行。”顧玉謙虛道。

    張尚書笑着撫須,一鳴驚人,也能保持謙和有禮,鎮國公後繼有望了。

    “諸多事宜明日再議吧。”張尚書道。

    夜幕已經悄然降臨,顧玉走出官衙,小幅度伸了個懶腰,覺得骨頭都在咯吱作響,累是累,但是收穫不小。

    一輛馬車駛到她跟前,車簾掀開,蕭行之從中探出身來:“顧玉,我來接你過去。”

    顧玉上了馬車,對蕭行之問道:“國子監一應可好?”

    蕭行之道:“唉,別提了,鄭大儒從皇子圍房調到咱們這兒來授課了,此人孤直迂腐,時刻板着張死人臉,佈置的課業又多又雜,可把我們折騰得不輕。”

    鄭大儒就是先前因跟五皇子吵架,跪在勤政殿外乞骸骨那位大儒。聽蕭行之這麼講,顧玉猜測,大概是國子監祭酒怕他跟五皇子再見尷尬,就調到她們這羣世家子弟這裏來了。

    趁着夜色,馬車駛往費酒樓,這裏是京城最大的銷金窟,賭牌、歌舞、狎妓、鬥獸、賞寶等一應俱全,貴族子弟常於其中出沒,一擲千金是常有的事。

    只有一點特殊,樓裏的女子都憑各自本事喫飯,或精於歌舞,或精於詩詞,或善彈琴箏琵琶,都賣藝不賣身。

    原本有人不信,仗着自己身份對一個姑娘行不軌之事,誰知還沒真正做點什麼,就被樓裏的管事亂棍打了出去。這人事後還想找費酒樓的麻煩,可麻煩沒找成,自家官職一降再降,衆人方纔知道,費酒樓的東家不是一般人能得罪得起的。

    下了馬車,顧玉跟在蕭行之後面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有樓裏的僕從過來招呼,“蕭爺,還按老規矩麼,呦,身邊這位爺面生,可要跟着一起玩點啥。”

    蕭行之隨手扔給他一袋子錢,輕車熟路地道:“去,開一間雅閣,上一桌好酒好菜,再把嵐煙姑娘叫來。”

    嵐煙姑娘是費酒樓裏新紅起來的琴女,一曲《心上秋》悽悽婉婉,名動京城。演奏時需在琴臺前掛一層輕紗,她端坐其後,並不以真面目示人。

    爲了擡高她的身價,要求請見者答上嵐煙所出的三問,方可請姑娘入閣演奏。身爲勳貴子弟。

    顧玉明白這不過是樓裏媽媽待價而沽的手段,規矩是給那些自詡風流,又囊中羞澀的人留的,所謂三問的答案是否令嵐煙滿意,其實還是看答題人的身份高低。

    所以她才叫上蕭行之,他出手闊綽,是這裏的常客,見嵐煙連題都不用看,方便不少。

    顧玉環顧費酒樓裏的裝潢,不虧被稱爲“京都第一樓”,果然滿堂奢華,不時有美貌女子穿梭其中,身量嫋嫋依依又不顯豔俗。

    “費酒樓裏有趣的玩意兒多着呢,辦完事要不我陪你在這裏玩玩。”蕭行之見顧玉走在這奢靡的銷金窟,仍跟走在國子監書廊一樣從容淡然,不免生起逗弄的心思,故意道。

    “好啊。”顧玉頷首。

    顧玉一襲青衣,在這裏站着,就跟一根嫩竹直直插在滿是蜂蝶的花叢一樣,怎麼看怎麼格格不入,她應下來,倒給蕭行之整不會了。

    蕭行之看她一臉沉靜認真,還以爲她在說反話,尷尬了一下,道:“我開玩笑的,顧兄哪兒是聲色犬馬之人。”

    “我可沒跟你開玩笑,等會兒好好帶我玩玩。”顧玉側目看了一眼蕭行之,她雖然沒有涉足餐飲,但是費酒樓既然能在繁盛的京都開得如此火熱,一定有值得學習借鑑的地方,而且聽說費酒樓背後的主人十分神祕,若能探究一二也是好的。

    蕭行之撓撓頭:“行...吧。”

    這時,顧玉忽然感到背後有道視線,回頭看去,滿堂熱鬧,並無異樣,難道是她太敏感了?顧玉垂下眼簾,跟着蕭行之徑直上樓。

    費酒樓頂層,君澤把身子藏在窗扇後面,與他一起過來的幕僚莫哲彥,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皺眉道:“所謂近墨者黑果真不假,這顧世子瞧着如此清風明月一個人,竟會跟着蕭世子來這兒。”

    京城沒人知道,這費酒樓背後的東家是逍遙王君澤,各家族總有子弟來此銷金,這聲色犬馬之所便集結成了君澤手裏最大的情報網,給君澤帶來不少便利。

    看到嵐煙一襲秋香色軟煙紗裙逶迤在地,弱柳扶風地推門進了雅閣,君澤端起酒杯,輕蔑一笑:“近墨者黑?我看是本性難掩。”

    莫哲彥覺得君澤這語氣奇怪,看他一眼,道:“可要晚點問問他們在雅閣裏做了什麼。”

    君澤看着顧玉所進的雅閣關上了門,便道:“有什麼可問的,食色性也,再正派的皮囊也兜不住色慾薰心。”

    莫哲彥不可思議道:“呵,這話王爺怎麼說得出口,長公主催您成婚這麼久,也不見您食色性也。”

    君澤轉動手裏的酒杯,上好的影青瓷在燈光下散發着朦朧的光澤:“世間庸脂俗粉太多,擾人視線,我至今沒找到令我心動之人,如何成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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