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雪一邊伺候皇后梳洗,一邊把聖節宴會上發生的事告訴徐皇后。
皇后雖然在禁足,但皇后該有的體面還是有的,是以知道外面的事並不難。
思雪道:“五皇子給聖上準備的鷹半死不活,聖上卻沒有發火,唉。”
徐皇后冷哼一聲:“他越是不發火,對五皇子的失望就越大,如今對五皇子是連一點兒心思都不想費了。”
她頓了一下,目光一凜,道:“不過花錦城也是膽大,聖節宴會上都敢做手腳了。”
思雪道:“花公公這是孝敬您,替您出氣呢。”
徐皇后眼底閃過厭惡,道:“替本宮出氣?呵。”
思雪不敢再提,低着頭繼續道:“今日皇后娘娘不在,昭貴妃出了好大的風頭,連帶六皇子送上的一枚普普通通的和田黃玉,都讓聖上誇了一番。不過...”
徐皇后聽思雪的語氣就知道,後面還沒說完,便道:“一時風光而已,要知道登得越高,跌得越重。”
思雪故意留下話茬給皇后接,沒想到皇后沒繼續問,略帶疑惑地問道:“娘娘就一點兒也不擔心六皇子嗎?聖上還設了南書房,讓五皇子六皇子一塊兒去學政。”
徐皇后想到當年把六皇子從冷宮接出來的場景,不以爲然道:“六皇子絕無登上皇位的可能。不過什麼,繼續說。”
思雪道:“不過聖上雖然誇讚了六皇子,咱們的九皇子一過去,聖上就把六皇子拋之腦後,還把九皇子抱到腿上,九皇子懂事,問了一句‘母后呢’,昭貴妃就灰溜溜地從聖上身邊退了下去。您沒看到她當時的臉色有多難看。”
徐皇后沒有思雪想象中的高興,道:“本宮沒看到,你就看到了?”
思雪當然沒看到,她也是從別人口中打聽來的消息,想着哄娘娘高興罷了。
思雪繼續道:“還有一樁事,聖上給顧世子賜婚了,女方是孫家三小姐,說起來,跟君家有點兒拐了彎的姻親關係,不過是世子側妃。估計顧世子從江南迴來,就要完婚了。”
徐皇后眼神冰冷道:“顧家,君家。賜婚又如何,去了江南,還指望能全頭全尾回京嗎?”
她看了一眼思雪,道:“傳話給徐家...”
思雪低着頭聽完,道:“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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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凌晨,顧玉纔算是退了燒。
大夫人這才帶着滿身疲憊,向外打聽宴會上發生的事情。
當得知聖上給顧玉賜婚,大夫人手上端着的茶盞忽然落地。
蘇姨娘緊張地問道:“夫人,這該如何是好啊,玉兒的身份,怎麼能娶妻啊。”
聖上賜婚,雖說不是正妻,但也不能休了。
大夫人想了想,對蘇姨娘道:“先別自亂陣腳,就算是迎娶,也要等玉兒從江南迴來後,我們還有時間慢慢謀劃。”
蘇姨娘憂心忡忡地走了。
大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裏,開始翻看族譜,看完之後,她提筆寫下兩封信,交給身邊的貼身侍女一封,道:“送去豫章殷家。另外,把冷大夫叫過來。”
豫章殷家正是大夫人的孃家本家,雖然因爲地域遙遠,不算太親近,但這麼多年,也有禮節往來。
冷大夫很快過來,大夫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小冷大夫最近可有音信?”
冷大夫道:“上次寄信過來,說是到了隴西。”
大夫人道:“可尋到了他的親生父母?”
冷大夫搖搖頭。
小冷大夫跟顧玉同年同月同日生,是爲了給顧玉上宗牒,從人牙子手裏買來的男嬰。
滿月之後,大夫人把顧玉藏了起來,抱着小冷大夫跟顧瓊一起去了戶部,才讓人相信,蘇姨娘生了雙胞胎,成功讓顧玉得封世子。
後來就一直養在府裏,跟着冷大夫學醫,叫冷大夫爺爺。
說是去找父母,其實大夫人跟冷大夫都清楚,是之前小冷大夫跟顧玉發生了什麼矛盾,兩人彆扭了好一陣兒,小冷大夫受不了了,才藉口去找親生父母,散心去了。
大夫人道:“既然找不到親生父母,就叫他回來吧。”
冷大夫微微嘆息,道:“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倔,不知道他肯不肯回來。”
大夫人把另一封信交給冷大夫,道:“把這封信寄過去,他一定會回來的。”
冷大夫想到了什麼,道:“夫人這時候叫他回來,可是想...”
大夫人道:“那孩子一直養在府裏,跟玉兒也有從小到大的情分在。”
冷大夫道:“還是要看兩個孩子的意思。”
大夫人道:“總要試試。”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嘆口氣。
顧玉一覺睡到中午,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下去了,頭重腳輕地起牀。
穿戴完後叫了落雁進來,問道:“昨晚,瓊兒是不是來過。”
落雁道:“三小姐是來過,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顧玉點點頭,趕緊往芳汀院走去。
可惜她到了芳汀院,院門依然緊閉,她敲了敲門,桑芽從裏面走了進來,又把門給關上了。
桑芽道:“三小姐昨晚沒睡好,現在還在睡。”
顧玉越過桑芽,往前走了兩步,對着門道:“瓊兒,我知道你在門後,昨晚你來看我了是不是?”
門裏毫無動靜。
顧玉繼續道:“我要去江南了,這一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你再讓我看一眼好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桑芽默默退後,顧玉站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門依然緊閉。
時辰不早了,顧玉不能再等下去了,在門邊道:“瓊兒,我想說的是,我之前在陽康書苑對你說的那些話,你還記得嗎?”
裏面沒有迴應,顧玉道:“如果你還記得,我希望你能再信我一次。”
兩扇門紋絲不動地緊閉着,顧玉落寞地走了。
顧瓊聽到顧玉離開的腳步聲,扒在門上,透過門縫看到哥哥離開的身影。
她捂着嘴,默默流淚。
她怎麼會不記得。
她只是覺得自己無法面對哥哥。
董長茂說哥哥會被摔死,她不信,她拼命掙扎,想出去找哥哥。
可是董長茂又說,你敢出門,所有人都會知道,是你不知廉恥勾引我,沒人會信你。
哥哥有生命危險,她卻因爲恐懼,龜縮在了櫃子裏。
她怎麼有臉再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