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來,李家在外的名頭能通過蕭家和費酒樓打響,家裏最近的運道也忒好了點。
李老闆拋下所有顧慮,笑眯眯道:“世子出手,就是不同凡響。世子這麼慷慨,我斷無再拒絕之理。”
顧玉在手裏轉動着杯子,道:“只是這事需要李老闆爲我保密。”
李老闆明白商場如戰場,蕭世子這麼謹慎也是應該的,便道:“世子放心,我必當守口如瓶。”
顧玉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道:“好,不過我要一天之內就收到所以糧食。”
李老闆再次遲疑,道:“這這這,時間過於緊湊,很多糧食還在郊野,來不及呀。”
顧玉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道:“最多給你一天一夜的時間,若是來不及,就什麼事兒也別幹,調集所有人手,專心備糧。”
李老爺被顧玉身上散發的魄力鎮住了,道:“好!”
契約很快就擬定了,顧玉毫不心虛地簽下了蕭行之的大名。
出了李府,蕭家人才道:“世子,咱們南望縣的蕭家分部沒有那麼多錢呀。”
顧玉道:“沒有就想辦法去籌集,實在不行就先賣掉一些產業。”
蕭家人謹慎道:“忠義侯此事可知道?”
顧玉睜着眼說瞎話:“自然知道,你放心去做,一切有我。記住,一定要快。”
緊接着顧玉又去了其他幾個糧商人家,都是規模不算太大的,都在市場價格上稍微高出了一點兒,條件是“全都收了,要一天之內。”
各個老闆都沒空思考、交流那麼多,只道自家的運道來了,都火急火燎地去籌糧。
蕭家人也很給力,一天時間,該籌的錢都籌來了。
各個老闆送糧過來,當場結賬,乾脆利落。有些老闆互相碰上面,也會在心裏嘀咕一聲。
不知道蕭家這操作是想幹什麼。
李老爺一整天忙得腳不沾地,費了千辛萬苦把手下的糧都籌集過來,送糧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咂摸出一點兒味兒,又不敢確定。
只能派人出去把此事通知安親王,可是人剛走出李府,就被顧玉派去的人給攔截了。
顧玉回到蕭家給她準備的別院,兩個瘦馬已經等了她一天了,看着屋子裏亮起的燈火,顧玉問道:“這兩個人今日可有什麼異樣?”
蕭府的人道:“一直在房間裏待着,只是在李府時,接觸了什麼人,就不知道了。”
房門打開,鶯歌見到顧玉激動地叫了一聲:“世子。”
看到鶯歌兩眼放光,提起裙子就要過來,顧玉不知爲何,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李府派出去的人被攔截了,難保不會有漏網之魚,今日,這兩個瘦馬的反應過於奇怪。
她在鶯歌湊到身邊時直接轉身,吩咐道:“帶上她倆,即刻啓程。”
看着顧玉的背影,鶯歌欲言又止,在蕭家人的催促下,她們只能回去收拾東西。
與此同時,江南不夜城最大的花樓,極樂樓裏,一個面帶輕紗的女子敲響最頂層的房門。
他作爲旦角的戲子很是奇怪,臉上只化了半面妝。
一半濃墨重彩,一半露出一張粉黛未施,雌雄莫辨的精緻面容。
一句唱崔鶯鶯,一句唱張生,生旦的唱腔轉變得天衣無縫。
面紗女子走進來,對那個旦角半跪下,激動道:“啓稟教主,南望縣傳來消息,疑似神女降世。”
半面妝的教主嘴裏的唱詞戛然而止,他站起身來,臉上看不出分毫情緒,繼續用旦角的唱腔道:“何爲疑似?”
面紗女子道:“與聖壇畫像中神女的面容一樣,卻是個男人。”
教主從戲臺上走了下來,道:“哪兒來的男人。”
這次的聲音慵懶低沉,分毫不顯陰柔的女氣。
面紗女子恭恭敬敬道:“忠義侯蕭家世子,蕭行之。”
教主勾脣一笑,粉黛未施的那半張臉美得像個妖孽,他眼裏泛着幽幽的光,道:“先把她帶回不夜城。”
面紗女子按捺不住心裏的衝動,道:“酈若斗膽,請命親自前往南望縣,接神女回來。”
教主又唱了起來:“恨相見得遲,怨歸去得疾。柳絲長玉驄難系,恨不倩疏林掛住斜暉。馬兒迍迍的行,車兒快快的隨,卻告了相思迴避,破題兒又早別離。聽得道一聲“去也”,鬆了金釧;遙望見十里長亭,減了玉肌:此恨誰知?”
酈若得到了教主的首肯,身體都有些顫抖,她兩眼放光,退出房門。
房門緊閉,教主唱完這段詞,已是淚流滿面,但他的嘴角高揚,半面妝的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四下寂靜,他同樣身體顫抖,自言自語道:“終於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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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縣運河上,雖是夜裏,但船舫交織,蕭家的運糧船一艘接一艘駛離岸邊。
他們鬧出的動靜不小,所幸林縣令的注意力還在追殺掃把星和劉大人身上。
今天走很危險,但是留在這裏,等林縣令緩過神來會更加危險。
顧玉也上了船,隨着運糧船往通寧縣駛去。
所有蕭家人都出動了,這事辦得離譜,期間有人不斷懷疑顧玉的目的,顧玉只說若是不放心,可以往京都去信。
這才穩住他們。
顧玉走到船頭,夜風颯颯,十幾艘運糧船漂盪在水面上。
不夠。
遠遠不夠。
安親王謀反是板上釘釘的事,可怕的是,沒人知道蟄伏江南近二十年的安親王,籌備到了哪種地步。
兩岸燈火零星,無數安居樂業的百姓還在睡夢中。
煙花十里的江南,有一場大仗要打。
這一仗,已經能夠預料到血腥氣息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只希望朝廷的援兵能及時趕來。
這時船身一陣顛簸,顧玉望去,黑壓壓的江面迎面駛來一艘艘大船,像是黑夜中的幽靈。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不好了!水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