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玉謀不軌 >第181章 她迅速從君澤的懷抱裏掙開
    顧玉是一個很欠抱的人,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很少有人抱她。

    前世就不用說了,今生她穿越過來,就已經被養到了大夫人那裏。

    大夫人嚴厲,是真的把她當男孩子教養,從身到心。

    至於蘇姨娘,她一個已經成熟的靈魂,就算是孩童模樣,也做不到像妹妹那般對蘇姨娘撒嬌。

    還是阿姐發現站在角落裏的她,那時她五短身材,看着花架下面,姨娘把妹妹抱到腿上,親暱地往妹妹指甲上染鳳仙花的汁液。

    她不知道自己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羨慕與渴望,是阿姐從後面把她抱了起來。

    當時阿姐也才二八年華,抱起她來尤爲喫力。

    可那時她太渴望一個抱了,就算看到阿姐吭哧吭哧地抱着她往外走,她罕見地沒有說話,埋頭在阿姐的脖子上離開花架。

    她漸漸大了,畢竟是男子的身份,又有母親在那裏看着,阿姐不能對她太親暱。

    後來,連阿姐也進了宮。

    妹妹會在受委屈時過來抱她,但她不敢讓妹妹知道自己的身份,每次都不着痕跡把妹妹推開。

    所以在君澤抱她的一瞬間,顧玉的腦子是完全空白的。

    她四肢僵硬得不知道該放哪裏,連呼吸都不會了,若是有人低頭,可能還會看到她微微發抖的指尖。

    她不知爲何君澤突然這樣,緊箍着她身子的雙臂十分有力,讓她產生一種安全感。

    連日來讓她夜不能寐的壓力忽然也消散了。

    顧玉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立刻推開君澤,告訴自己跟他不是一路人,更不是斷袖。

    最好譏諷他兩句,看他羞憤難當,還要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說着“本王喜歡誰也不會喜歡你這個娘娘腔。”

    可是她太貪戀這個懷抱了。

    這些日子她每每從亡魂索命的噩夢中驚醒,都在想念阿姐,想念妹妹,想念母親和姨娘。

    她一個人抱着被子,看着案臺上一支蠟燭燃燒殆盡,然後她在黑夜中摸索一根新的出來點上。

    就這麼重複了一夜又一夜。

    偶爾她也會想一下君澤,那些他戰無不勝的邸報不斷傳來,似乎沒什麼值得她擔心的,可她就是安不下心來。

    今日她本是想去不夜城的城門去接君澤的,但是想想他應該會直接去安親王府,還是正事要緊。

    這其實不是她不去接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她怕了。

    她知道君澤洞若觀火,什麼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別人不知道連海堰是怎麼一回事,君澤十有八九會猜到,是她在背後當的推手。

    那兩千多條無辜的人命啊。

    顧玉不敢去賭人心,她以“天災”擋人禍,致使兩千餘無辜百姓溺亡,無論最初的目的是什麼,這身罪孽是洗不掉的。

    若君澤因爲奪儲的立場想毀了她,僅此一條就夠把她打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層自己都覺察不到的忐忑。

    在蘇縣令面前,選擇支持她的君澤,

    還會像以往那樣看待她嗎?

    畢竟當時她當時提出讓囚犯當軍奴,終究沒有那麼做。

    而這次炸燬連海堰,她是真真正正做了出來。

    無可辯解。

    君澤的熾熱的呼吸掃過她的後頸。

    她應該推開他的...

    她的意識向四肢發出指令。

    可惜四肢不聽使喚。

    罷了,就這一次,就這一下。

    顧玉的四肢不聽使喚,君澤的四肢也不聽使喚。

    他明明是想揪住顧玉的衣領,把她按在牆上,狠狠罵她莽撞,罵她輕狂,罵她不知天高地厚。

    罵她一個狗血淋頭,然後看她瑟瑟發抖,豎起三根手指,向他保證以後絕不再犯。

    但是看到顧玉拉開門的那一瞬間,所有髒話都被他一口吞進肚子裏,嚼都不嚼。

    薰黃的燈光照耀在顧玉身後,襯得她更加面如冠玉,不似凡人。

    等他反應過來,他不聽使喚的雙臂已經把顧玉緊緊抱在懷裏。

    身上好聞的草木香縈繞在他鼻尖,連日的擔憂這才徹底散去。

    他向來罵遍天下無敵的嘴此時也不聽使喚了,喃喃說道:“顧玉,我好想你。”

    顧玉的身子更僵硬了。

    一陣晚風吹過,君澤理智稍稍迴歸,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把清風明月一般的顧玉抱進懷裏。

    還無意識間說了句想顧玉。

    他怎麼會想顧玉,他只是,只是,有些氣惱顧玉而已。

    夜半夢迴,也只是想狠狠教訓顧玉一頓,讓她不要冒險行事。

    能理直氣壯教訓顧玉的機會可不多,他當然要抓住。

    這成了他的執念,他才日日把顧玉放在心上。

    絕對不是想顧玉了!

    等等,顧玉是怎麼想的?

    他突然抱住顧玉,還說了那奇怪的話。

    顧玉會不會以爲他是斷袖。

    等等,顧玉好像一直以爲他是斷袖。

    怎麼辦?

    顧玉這麼光風霽月一個人,會怎麼想他。

    她還會像以前那樣毫不留情地斥責自己嗎?

    君澤做事向來不知忌諱,在京都可謂橫行霸道,無法無天,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哪兒會考慮別人的想法。

    但此情,京都霸王的威風被剛剛的一陣風颳走了,他一時不知所措。

    該說點什麼?

    該做點什麼?

    該放開嗎?

    可是他不想放開。

    顧玉爲什麼一動不動?

    ‘我只是不小心摔倒,恰好抱住你罷了’,這個理由是不是有些牽強,無法解釋他那句想你。

    ‘我只是久別重逢,一時激動,我對好兄弟向來如此’,會不會顯得欲蓋彌彰。

    ‘你別誤會啊,我只是想看你後背有沒有受傷’,救命啊,比前兩個藉口還要爛一百倍。

    老天爺,誰來給他一悶棍,把他敲暈得了。

    老天爺似乎沒有聽到他內心的吶喊,閻羅王倒是聽見了。

    “啪”一聲。

    瓷碗落地。

    打破了院中的靜謐。

    酈若帶着面紗,雙手還保持着端碗的姿勢。

    但她不是重點,她身邊的君顯纔是重點。

    君顯的臉已經比黑夜還黑了。

    至於爲什麼在黑夜中,還能感受到君顯的臉這麼黑,完全是因爲他嘴裏吐出的那個字:

    “呵。”

    不屑、諷刺、憤怒...

    全都溶於這一個“呵”字。

    顧玉被這一聲“呵”拉回理智,她迅速從君澤的懷抱裏掙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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