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瓊語氣有些怪異道:“哥哥不必噁心,松陽郡主喜歡哥哥,不會用什麼腌臢人的血。”
顧玉沉默了一會兒。
倒不是嫌棄人血噁心,只她畢竟是現代人,飲人血治病這種事情,她難以接受。
而且松陽那樣天真的小丫頭,會用這樣邪門殘忍的手段,實在出人意料。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動靜,竟是孫采薇聽到顧玉醒來的消息,匆匆趕來。
顧玉一陣頭疼,這一病,平白病出來一個側妻,打得她措手不及。
孫采薇緩步走來,淚眼盈盈對顧玉道:“夫君,您終於醒了。”
顧玉看着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知道哥哥是姐姐的顧瓊也臉色難看。
在知道顧玉性別前,顧瓊雖然不太喜歡顧玉花心,正妻沒進門就招惹了幾門妾室,但不會多說什麼。
現在卻是明白了,酈若、嵐煙都是哥哥的障眼法。
只是妾室好處置,聖上賜下的側妻卻不好處置。
兩個都是女子,哥哥不可能給孫采薇一個丈夫該給的東西。
可孫采薇抱着一腔真情嫁到鎮國公府沖喜,讓她一輩子守寡又是在可憐。
該如何是好?
孫采薇察覺出這裏氣氛的不對勁兒。
她有自知之明,感覺到顧玉對她的漠然與疏離,心裏難受,但不會表現出來。
孫采薇勉強揚起一抹笑,道:“夫君能醒來真是太好了。不過妾身知道,夫君現在身子一定還沒緩過來,妾身等等再來看望夫君,這就告辭。”
顧玉終於開口說話,道:“我好點兒再去看你。”
孫采薇眼前一亮,但回頭看到顧玉漠然的臉色,眼裏的光又黯淡下來,道:“是,夫君。”
畢竟是剛甦醒,顧玉眉目間帶着一股倦色。
老夫人和蘇姨娘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留下顧瓊和冷流,誰也不肯離開。
顧玉很少見到妹妹如此強硬,哪怕知道冷流剛剛給她遞眼色,要說的話一定很重要,但在妹妹的注視下,還是道:“小冷大夫,等會兒我們再聊。”
冷流目光一冷,顧玉永遠都是這樣,不管發生什麼,總是把親人放在第一位。
他心裏有氣,默不作聲走了,關門時十分用力。
顧瓊一下子撲到顧玉懷裏。
顧玉昏迷不醒,哪兒顧得上穿束胸,猛然被妹妹靠這麼近,渾身都僵硬了,正要推開她,就聽顧瓊甕聲道:“姐姐。”
喚完,還在顧玉身上蹭了蹭。
顧玉頭皮發麻,緊張問道:“你叫我什麼?”
顧瓊從顧玉的懷裏仰起頭,再次喚道:“姐姐。”
顧玉緊繃着脣角,道:“你知道了。”
顧瓊道:“若不是我爲姐姐擦汗,還不知道要被你們瞞到什麼時候。”
顧玉撫摸着她的頭,道:“知道也好,我們能更親近些。”
顧瓊的眼淚差點決堤而出,這麼多年,哥哥不願與她親近的原因終於找到了。
顧瓊道:“該早點兒告訴我的,我們姐妹二人生疏了這麼多年。”
顧玉道:“以前總覺得你小,怕你藏不住事。”
顧瓊反駁道:“姐姐明明跟我一樣大。”
顧玉嚴肅道:“瓊兒,這不一樣。”
先不說她是穿越來的,單說二人從小受的教育,生長的環境也截然不同。
顧玉的心都要化了,還是道:“會很累的。”
顧瓊眼裏有火,她當了二十年的菟絲花,終於生氣勇氣,要面對風雨了。
她看着姐姐那張跟她一樣,又全然不同的臉道:“我不怕,我只怕姐姐一個人太孤獨。”
顧玉摸了摸她的頭,道:“好,我跟你一起。”
顧瓊走後,冷流冷着臉走了進來。
顧玉道:“小冷大夫在宮裏,可是發現了什麼異樣?”
冷流道:“徐皇后這一胎不大對。”
顧玉不由坐直了身子,剛剛知道徐皇后生育那麼巧的時候,她就覺得怪怪的。
顧玉緊張道:“哪裏有問題?”
冷流道:“說是早產兒,孩子一生下來,應當交給御醫來看,可是那孩子生下來後,哭聲細微,徐皇后的侍女和嬤嬤偏說孩子無礙,不肯交給御醫來看。”
顧玉道:“越是反常,越是有異。徐皇后的胎一直是誰照看着?”
冷流道:“一位姓元的御醫和一位姓趙的御醫,他們記錄的徐皇后的脈案並無異樣。”
顧玉道:“你在宮裏千萬要小心。”
顧玉有了一個猜測,但是這猜測太過大膽,讓她連確認都得小心翼翼。
聖上那麼要臉面的人,萬一徐皇后的早產兒是她猜測的那樣,勢必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到時候,不單是徐皇后遭殃,找到證據、戳穿真相的人一樣會遭殃。
另一方面,萬一是真的,這將是她手裏握住的一大底牌。
冷流道:“我知道。”
顧玉再次叮囑道:“現在都只是猜測,寧可不查,也不要讓人發現你在查。”
冷流道:“你放心,事關重大,我會一再小心謹慎。”
顧玉剛醒來,就面臨這麼多事,面上帶了點兒倦色。
冷流道:“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顧玉道:“什麼?”
冷流道:“你身子受寒太嚴重,以後癸水來時會格外辛苦,而且子嗣也會很艱難,最好,不要有孕。”
顧玉撫上自己的肚子,有些失神道:“我會好好吃藥調養。”
在她的人生規劃裏一直是有孩子的,一個跟她血脈相通的孩子。
現在成了一種奢望了嗎?
冷流抿抿脣,還是沒把要說的話說出來。
顧玉傷了根本,就算能懷孕,也難以保下,保下了,生育也會十分兇險。
他還有一個陰晦的心思,他不願看到顧玉懷上別人的孩子。
除了他。
可顧玉對他如此決絕,他寧可顧玉不生孩子。
他想起三小姐跟他說的話,“如果姐姐生不出孩子,我就爲姐姐生個孩子,跟她一起撫養”。
冷流不敢告訴顧玉三小姐的打算,不然顧玉一定會怨恨他跟三小姐說實話,勢必會阻止三小姐。
冷流道:“你再休息休息,我先走了。”
顧玉想到自己經歷的那些漫長的夢,叫住他問道:“我昏迷期間,都有誰來過?”
冷流背對着顧玉,臉色有些陰冷,但語氣一如既往,道:“我和三小姐寸步不離地守着你,都是自己人在,你放心。”
顧玉淡淡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