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玉謀不軌 >第510章 君不君則臣不臣
    顧玉道:“這麼大的雨,你以爲我想出來嗎?”

    君澤道:“那你是因爲我嗎?”

    顧玉道:“是啊。”

    君澤眼睛一亮。

    卻聽顧玉冷冰冰道:“上次幫你打了王沛,王丞相參了我一狀。怎麼不是因爲你?”

    君澤低聲一笑。

    淅淅瀝瀝的秋雨淋溼了君澤全身,也淋溼了他帶笑的眼睛。

    什麼被王丞相參了一狀,顧玉就跟他一樣,若真的不想出來,大可理直氣壯辯到底。

    可下這麼大的雨,她還是出來了。

    顧玉看着冷清,其實她的暖在隱藏在這層清冷之下。

    雨越下越大,顯得顧玉的身影愈發單薄,君澤心裏五味雜陳。

    辛酸苦悶,憋屈恥辱,還有對顧玉的心疼。

    這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一個是皇親國戚,一個是朝廷新貴。

    本該前途無量,卻因爲兩位皇子,悽悽慘慘地跪在奉天殿外,聽雨聲淅瀝。

    秋風吹透衣衫,君澤身心涼透,轉頭對顧玉道:“你冷不冷?膝蓋疼不疼?”

    之前顧玉險些跪死在奉天殿前,他記得顧玉一瘸一拐了許久。

    從那以後,顧玉的手總是冰涼的,身子骨也比不上從前。

    顧玉道:“我冷,我疼,你能讓我站起來嗎?”

    君澤啞口無言,狼狽地轉過頭去。

    他對現狀手足無措,不忍讓顧玉在這裏陪他淋雨,卻無能爲力。

    顧玉轉頭看了他一眼,輕笑一聲,道:“瞧你,心疼什麼?我又不是沒跪過,爲人臣子,以後要跪的機會多不勝數,就是跪死在這裏都不奇怪。”

    君澤聽出顧玉話裏的諷刺,喃喃道:“爲人臣子?君君臣臣。”

    顧玉不屑道:“雖有君君臣臣,亦有‘君不君則臣不臣’之說。”

    君澤仰頭,看了一眼秋雨中金碧輝煌的奉天殿,道:“這裏可是奉天殿,顧玉,你膽子真夠大的。”

    顧玉鳳眼微眯,像是要把奉天殿這幾個字看清楚,道:“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我膽子一向很大。”

    君澤道:“巧了,我的膽子也不小。”

    雨聲掩蓋了他們的對話。

    直到朝會結束,文武百官魚貫而出。

    衆人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不斷掃過,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人都走後,福海公公纔過來,道:“聖上發了話,赦您二位回去了。”

    不需要宮人攙扶,顧玉自己站了起來。

    餘光看到君澤下意識朝她伸出的手,自行站穩。

    福海道:“二位身子如何?能自己走出宮門嗎?”

    福海也不過客套兩句,就算不能,聖上也不會派個轎子把他們擡出去。

    君澤道:“無妨。”

    說話間,顧玉已經默不作聲走了。

    宮中多有不便,他們不好走得太近。

    君澤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在雨中逐漸模糊。

    曾經跟五皇子說過的話在他耳畔響起。

    誰不是久在樊籠,身不由己?

    爲人臣子,就連跟心上人走在一塊兒都不能,更別說廝守終生了。

    福海看着君澤不算好的臉色,寬慰他道:“王爺,聖上最近在氣頭上,行事難免偏激。”

    福海跟在聖上身邊,太清楚以前君澤有多恣意瀟灑,聖上有多寵信縱容。

    兩下比較,福海唯恐君澤受了打擊,沒忍住寬慰幾句。

    可一擡頭,卻見君澤桃花眼裏閃着他看不懂的神色,

    君澤看着福海,道:“多謝福海公公,一時的失意算不了什麼,且待來日吧。”

    君澤說完,就走了。

    到底是捱了二十廷杖,又跪了這麼久,君澤走路不似平常自在,但通體的氣質依然不凡。

    福海自嘲一笑,他在擔心什麼?

    逍遙王怎麼會因這小小的打擊而一蹶不振。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福海暗暗期待着這位爺的反擊。

    福海一路來到勤政殿,恰逢王丞相從裏面出來,連忙向其請安。

    朝會結束,王丞相來勤政殿稟報一些政務。

    聖上疲倦的很,顯然沒有太多精力應付這隻老狐狸,三言兩語便想讓他回去了。

    看到福海,王丞相狀似不經意道:“福海公公冒着雨去了哪裏?”

    福海笑着道:“奉聖上之命,去請逍遙王和顧小公爺回去。”

    王丞相道:“他們是一起回去的?”

    今天王丞相的目的只有一個,暗示聖上,小公爺已與逍遙王結盟。

    兩個人一起打他兒子就是明晃晃的證據。

    兩個皇子都倒了,背後的人卻走到了一塊兒,怎不令人懷疑?

    顧小公爺可是寒門的代表,而逍遙王背靠顯貴世家君家。

    這二人若是結盟,聖上怎麼可能再放心用顧玉。

    沒了顧玉的文翰司,自然不值一提。

    可惜聖上今日反應淡淡的,他便藉着福海,再提醒一下。

    福海知道逍遙王和顧小公爺的奇怪之處,在聖上身邊這麼久了,早成了人精。

    他並不上當,道:“顧小公爺臉色不好,先行一步。逍遙王受了廷杖,難免落在後頭。”

    王丞相再次失望,看來想讓聖上對這二人生疑,他還得再想想法子。

    王丞相走後,福海去茶房端着茶到聖上身邊。

    聖上對剛剛福海和王丞相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但依然道:“他二人反應如何?”

    福海四兩撥千斤道:“畢竟都跪了那麼久,臉上都是疲態。”

    聖上道:“他們可有怨懟?”

    福海一笑,道:“聖上說笑了,他們自己做錯事,心甘情願受罰,哪兒敢有怨懟啊。”

    聖上聞言不語。

    王丞相說的那些話他一個字兒都不信。

    若昨天顧玉沒有說君澤爲五皇子和德榮苟且打掩護之事,他說不定會心疑幾分。

    可顧玉恰好說了,還說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顧玉對君澤的惡意溢於言表,再加上五皇子和六皇子兩敗俱傷,顧玉怎麼可能跟君澤結盟?

    原本因六皇子對顧玉不滿的聖上,經過王丞相這麼一說,反倒對顧玉更放心了幾分。

    他現在離不開文翰學士,顧玉又是文翰司的掌事。

    顧玉把六皇子失勢的恨意全部放在君澤身上,雖然五皇子和六皇子倒了,二人之間還是呈現了一種微妙的制衡。

    還有王丞相,水面下的洶涌終於翻了上來。

    世家與寒門的鬥爭進入白熱化。

    聖上喝了一口茶,叫文翰學士來協助他處理政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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