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玉謀不軌 >第695章 竟要出個亂臣賊子
    從聖上的寢宮出來,冷流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外面寒風呼嘯,冷流覺得自己的脊樑被沉重的風雪壓彎,腿上的傷一陣陣傳來疼痛。

    從聖上寢宮到御醫院,所過之處,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淺兩行腳印。

    他知道自己不該把斷腿之事說出來。

    顧玉早已向他透露過,想要復仇,君澤至關重要。

    可是他忍不住,滿腔憤懣積壓在心,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願看顧玉單打獨鬥,毅然入宮助她復仇,把真相告訴皇貴妃,反而把顧玉越推越遠。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他自己選的路,早就料到會有這種後果。

    可不知什麼時候,顧玉還是走向了君澤,那是仇人的親外甥兒。

    他可以肯定,他的腿傷跟君澤脫不了關係。

    那晚他倒在雪地裏,骨頭被生生敲斷,現在回想起來,劇痛還令他靈魂顫抖。

    冷流的心彷彿破開了一個洞,任由風雪吹進來,冷到骨子裏去了。

    他的心太小,只能裝下冷大夫和顧玉。

    顧玉的心太大,裝得下家人,裝得下仇恨,裝得下天下蒼生,唯獨裝不下一個他。

    如今他跟顧玉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形同陌路,顧玉卻跟令他斷腿之人在一起。

    十幾年的陪伴,換來這樣的結果,讓他如何接受?

    他該怪誰?

    他能怪誰?

    地上一深一淺的腳印似乎在嘲笑他的無能。

    他跟顧玉的未來,如這場遮天蔽日的風雪,茫茫然看不到邊際。

    他知道不該說的,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把君澤暴露在聖上面前。

    聖上多疑,哪怕當初的君澤是爲了維護聖上,纔對他出手威脅顧玉,聖上也會認爲君澤包藏禍心。

    聖上查到白御醫之時,君澤危矣。

    想到這兒,冷流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攤開的書是冷大夫的《千金脈考》,扉頁寫着“醫者仁心”。

    冷流看着自己的手,他是一個醫者,可入宮以來,他的仁心早被仇恨啃食乾淨。

    這不是他第一次害人,也定然不是他最後一次。

    他擔心的是,聖上疑心君澤,會不會打亂顧玉的計劃?

    顧玉會不會因此怨恨他?

    他已與顧玉形同陌路,還要因爲君澤反目成仇嗎?

    不!

    不能這樣!

    不該是這樣的!

    冷流眼前一陣發黑。

    他怎麼就在嫉恨之下,不顧一切向聖上透露了他斷腿的真相呢?

    冷流站起身來,想要衝出去告訴聖上,剛剛是他胡說的。

    可冷風一吹,他就又清醒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已經說出去的話,哪裏撤得回?

    怎麼辦?

    他一時衝動,造成了怎樣的後果?

    冷流陷入恐慌之中。

    “冷御醫,您的腿還好嗎?要不要給你那點兒藥酒?”

    一個御醫看冷流愣在門口,冷風不斷灌進他的衣襟,不由走近問道。

    冷流回過神來,腿上的傷又痛了起來。

    不能後悔!

    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一切都是報應!是因果!

    憑什麼他要忍受斷骨之痛,而君澤卻能夠跟顧玉雙宿雙棲?

    冷流在內疚與憤恨兩種情緒中左右搖擺,臉上一笑就會出現的梨渦早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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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沒想到,六皇子居然成了太子。”

    王丞相坐在花房裏,慢條斯理說出這句話。

    爲了讓他的花在冬天盛開,花房裏燒着熱熱的爐子,趙尚書從==穿得厚,此時出了一額頭的汗。

    趙尚書用袖子擦了擦,道:“現在九皇子派人心惶惶,求您拿個主意,好讓我等定定心。”

    王丞相自嘲道:“這是逼我淪爲亂臣賊子。”

    趙尚書額頭上的汗更多了,道:“丞相!紹無極雖然被貶爲庶人,可兵權還握在聖上手裏,不知聖上要怎麼分配。不到萬不得已,咱們不可鋌而走險啊。”

    王丞相伸出手,安撫他道:“放心,若非萬事俱備,我不會鋌而走險。”

    趙尚書嚇得話都說不全乎了,道:“那那那,丞相您打算怎麼辦?”

    王丞相道:“六皇子懦弱陰狠,豈是明君之相?”

    趙尚書附和道:“自然不是明君之相,誰人不知六皇子在冷宮長大,八歲連字都不識一個,天資愚鈍,怎堪大任?”

    王丞相道:“既然不是明君之相,那便只有順天而行。”

    趙尚書道:“何爲順天而行?”

    王丞相道:“鬼神之說,最易蠱惑人心。”

    趙尚書眼珠子一轉,道:“丞相英明,下官明白了,這就去做。”

    趙尚書走後,王丞相又召來了侍從,問道:“太師府可有動靜?”

    侍從道:“張小姐回府時,一臉頹唐,長吁短嘆,看來事情未成。”

    王丞相眼中盡是諷刺:“什麼皇后品格培養出來的世家小姐,也不過如此。”

    侍從垂首不語。

    王丞相道:“往西北傳個信兒。”

    逍遙王手握兵權,無論如何,起事之前絕對不能讓他留在京都。

    既然不能從感情上離間顧玉和君澤,只好從旁處入手了。

    王丞相迎着風雪來到王家祠堂,恭恭敬敬對列祖列宗磕了三個響頭。

    “先人在上,王家世代忠良,到了我這一輩,竟要出個亂臣賊子。”

    “可我若不做,王家的百年基業,就要毀到聖上手裏了。”

    “史書向來由勝者書寫,當這一回,又有何妨。”

    “想來列祖列宗,定會理解我的苦心。”

    數十個牌位靜靜擺放在那裏,前面供着長明燈。

    風吹燭火,王丞相臉上光影明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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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玉回去後,對平沙問道:“王樂遊人到哪裏了?”

    平沙道:“已經出京了。”

    顧玉頷首:“告訴王樂遊,逃得越遠越好,起碼在京都生亂前,絕不能讓紹無極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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