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禹人對他的反擊,才讓他真正明白何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不甚明白顧玉口中的文明是什麼,但已經有了些許覺悟。
只可惜...
已經到了窮途末路,再無絕處逢生的可能。
看着滿身殺氣,一步步走近的顧玉和君澤,烏赤拋卻所有亂紛紛的念頭,將刀橫在身前,做出防禦姿態。
覺悟是真的,恨更是真的。
烏赤惡狠狠道:“我要與你們決鬥!”
他是草原第一勇士,哪怕到了最後一刻,也不會像烏丹那個廢物一樣,對大禹人低頭。
聽到譯官翻譯了這話,顧玉手上的長槍在空中劃出一道鋒利的弧線,抵在君澤馬前。
她冷冷道:“我來!”
君澤看了她一眼,雖有前面玩笑般的比試,可到了最後,還是要讓顧玉痛快復仇。
顧玉翻身下馬,捨棄長槍,從劍鞘裏拔出持重。
雪白的劍光閃過,顧玉執劍站立風中,髮絲輕舞,眼神堅毅,身後的顧家軍旗不斷翻飛,獵獵作響。
日光慘白,讓烏赤不由眯起眼,從顧玉俊逸的臉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烏赤怒喝一聲,提刀上前,對着顧玉迎面就是一擊。
顧玉毫不退縮,以攻代抵,與之相較。
七天七夜的奔波勞累,顧玉喫不消,烏赤亦喫不消。
但現在他們代表的是兩國的尊嚴,拼的是二十多年前的宿怨,誰都會全力以赴。
顧玉手中的劍仿若化作銀龍,身法飄逸詭譎,肅殺中盡顯風華。
西戎功伕力量爲先,烏赤雖然斷了一臂,依然勇猛非凡,步履紮實。
刀劍霹靂,斬光切風,身影如鴻,虛虛實實,殺意肆虐。
二人打得難分難解,招招致命。
看得君澤緊張不已,又不欲打攪這淒涼肅殺的場面。
最終,顧玉找到他的破綻,騰空掠起,持重在空中畫出一道虹芒,而後筆直刺出。
烏赤只覺頭頂遮下陰影,擡頭看去,森寒的劍氣刺破烈烈西風,徑直穿透了他的咽喉,鮮血噴濺而出。
烏赤看到顧玉白皙的臉上濺上了他的血,也看到了顧玉身後,顧家軍旗上的赤紅火眼。
她站在那裏,臉上盡是冷漠,眼瞳佈滿寒霧,悽絕豔絕。
鮮血流淌入烏赤的衣領,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可咽喉被利劍貫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玉撤劍而出,烏赤身子搖了搖,而後“噗通”一聲,單膝跪倒在地。
他單臂扶着刀,艱難擡起頭,只見天空盤旋着雄鷹,白日刺眼,看不真切顧玉的面容。
唯有顧玉轉身時,一面赤紅火眼的軍旗從空中掠過。
隱隱約約中,他聽到平南將軍道:“痛快了嗎?”
顧玉回答:“痛快了。”
死在顧玉的劍下,終歸沒有辱沒他草原第一勇士的稱號。
“烏赤已死!繳械不殺!”
呼號聲響徹天地。
大禹軍隊以摧枯拉朽之勢圍剿了追隨烏赤的人。
另一邊,忽爾迅用烏丹跟“平南將軍”交換了老可汗,中間雖有驚險,但都顧忌着人質的安危,算是把人換回來了。
君顯當即讓人把烏丹擡下去,讓隨軍的軍醫給他醫治,還強調務必治好。
而老可汗在君顯手底下自然也不如意,日常一點兒喫食,一點兒湯藥,吊着一條命罷了。
而今老可汗被擡到忽爾迅身邊時,本就日薄西山的身體,只剩下一口氣了。
忽爾迅讓人將老可汗擡到後方,卻總覺得大禹朝的軍隊透着不對勁兒。
忽而大禹朝的戰鼓響起,一個將領便率大軍襲來。
這麼快!
他們怎麼敢!
雖然來的時候大禹的兵力充足,但是佔據了西戎朝廷,必定消耗不少。
忽爾迅眼神一狠,他不率先進攻,一雪前恥也就罷了,這些大禹人怎麼敢在西戎的地盤上撒野?
忽爾迅手下人問道:“將軍,大禹軍隊過來了!”
忽爾迅怒喝一聲:“給我殺過去!”
兩方很快交戰起來,等忽爾迅看到帶兵的將領,終於意識到了哪裏不對。
那根本就不是平南將軍,也不是鎮國公亦或者護國大將軍,是個完全陌生之人,打着平南將軍的旗號。
那真正的平南將軍去哪兒了?
忽爾迅想到自己跟烏赤可汗兵分兩路,還有最開始這夥人號稱有二十萬大軍進攻西戎。
他心裏有了不好的揣摩,莫非真正的平南將軍去攻打烏赤可汗了?
忽爾迅一陣惱怒,大禹人果然奸詐!
忽爾迅對手下人道:“速戰速決!”
要快些回去支援烏赤可汗。
兩方交戰許久,君顯總算打到忽爾迅面前,兩將相見,自不會手下留情。
忽爾迅去過大禹朝,大禹話也會說幾句,衝着君顯怒問:“你是誰!”
君顯下手幹脆利落,回道:“我是你爺爺!”
他不僅說了這句話,還說了許多不堪入耳的糙話,以此發泄對西戎人的不滿。
沒有人喜歡戰爭,包括君顯這個武將。
誰不希望天下太平,國泰民安?偏偏這些西戎人貪心不足,總想着從大禹朝身上咬下一塊兒肉來。
他剛跟玄芝的關係緩和沒多久,就要來領兵打仗,心中自然鬱氣十足,下手也愈發狠厲。
忽爾迅聽不懂君顯在說什麼,但看君顯惡狠狠的表情,也知不是什麼好話,當即怒火沖天,下手越發狠厲。
君顯瞧他招式凌厲,便也傾盡全力,二人纏鬥許久,且廢了許多力氣,受了一些傷,纔將忽爾迅斬下馬。
馬蹄踏過血泊,君顯來到忽爾迅面前,看忽爾迅沒有死透,便道:“倒是個勇猛的將軍!”
英雄惜英雄。
忽爾迅雖然戰敗倒地,但因這一句話終究有些寬慰。
可緊接着,就見君顯朝他啐了一口:
“有這把子力氣,不去放牧種地,偏用在燒殺搶掠上。”
“殺你還髒了老子的刀。”
“呸。”
說完,君顯就往他身上補了一刀,送他去見了草原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