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想到突然就被鍋砸中了。
她茫然地擡起頭,眨巴着迷茫的大眼睛望向蕭策。
蕭策一怔,似乎感受到謝淮冬有些哀怨的小眼神,正想說些什麼,便聽自己父皇又道。
“太子,福寶公主雖是側妃,但你要以正妃之禮迎入府中,爲她重修正殿,一切禮儀用度皆同正妃待遇。”
看來這是不容他拒絕了,蕭策只能轉回身,裝作沒見到謝淮冬的眼神,恭敬一禮道,“謝父皇。”
宋憐兒蹙蹙眉,與宋雲交換了個眼神,便也盈盈一拜,“謝陛下。”
太子也好,總歸還在權力中心。且她早調查過,太子妃不過是謝家偏支庶女,無權無勢,等她進了府,自可輕鬆拿捏。
等她替代了那個小庶女,自然就是太子正妃。
蕭楚與太子更是天生的冤家,她坐這個位置,更容易挑拔他們兄弟關係,到時候自可借太子之手弄死蕭楚和葉傾然這對狗男女。
爲大夏戰死的軍士們報仇。
本以爲皆大歡喜,沒想到一直看熱鬧的皇后此時也笑着出聲。
“今日真是好事連連,既如此,哀家也向陛下求個恩典。太子良善,因一直病着不想耽誤女子青春,故爾自先太子妃故去後,只有一位正妃,現在既然又迎了福寶公主入東宮,不如好上加好,本宮的侄女謝慕煙知書達禮,與太子自幼青梅竹馬,又與太子妃是姐妹,願入東宮服侍太子,成就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話。”
“另外,已故太子妃王氏的嫡親小妹,一直在太后宮裏,與太后一起撫養小皇孫,如今太子康復,小皇孫也該回東宮由太子夫婦教養。但臣妾想,小皇孫自幼與小姨親近,不如讓王家小妹也入東宮爲侍妾,繼續幫太子夫婦撫養小皇孫。”
皇后此言一出,皇帝也立即明白,這是謝家要鞏固帝位,現在的太子妃本是謝家無關緊要的庶女,現在要嫁進去的纔是棋子。
原以爲太子命不久矣,不願浪費一位培養好的嫡女,但現在太子康復自然要重作打算。至於王家,聲名不顯,不過嫁進去一名侍妾,倒也無足輕重。
雖然皇帝並不喜歡謝家這樣明顯的意圖,但是現在的太子妃明顯不是福寶公主的對手,總不能讓太子後宮讓一位敵國公主呼風喚雨,所以,他也願意送一位有手段的西疆女子進去。便笑道點頭。
“還是皇后想得周到,就依皇后,謝慕煙也晉太子側妃,與福寶公主同日入東宮。王氏也封爲貴妾,擇日入東宮吧。”
婚也許了,各自目的也達成了,大殿上又是一派鶯聲燕舞,葉傾然也沒想到最後宋憐兒會落在太子頭上。
只有謝淮冬還像在夢裏一樣無法醒來。最後太子起身拉了她的手一齊上殿謝恩,她才醒過神來。
給帝后磕完頭,她纔不甚真實地看着蕭策。
一轉眼她就成了一夫多妻制的親歷者,還附帶一個兒子。
之前她都沒考慮太子身份背後會是這樣麻煩的社會關係,家庭關係。
她不禁嘲笑自己傻,前段時間甚至動了不離開的念頭。
不管她怎麼作妖,太子都沒紅過臉,還總是對她笑。
她不好好練字,他也只是溫柔地說,“再寫一遍。”
她寫不好,他就一遍遍示範,甚至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寫,特別有耐心。
所以她想,要是這樣也挺好的,省得到外面受苦。也許等大叔身體徹底好了,他們還能一起出去玩呢。
她甚至想過,讓大叔帶她去看看西疆的山河。畢竟現在是古代,地理自然比現代更要美得多。
今天她才直面男權世界的無耐。她之前真是想多了。
他是太子,根本不可能守着她這個沒文化,沒家世的小孤女。
她曾經認爲東宮是她家,現在她才意識到,那裏會是很多女人的家。
回到座位,她怔怔坐下,太子溫熱的手握着她,她卻無法回神,半晌才轉頭,衝太子笑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蕭策心內也只是無耐的嘆息,他自幼就是太子,自幼覺得最多的就是家國責任。直到他病倒。
躲在牀上的一段時間,他又嚐盡了人情冷暖。心理上卻又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輕鬆與自由。
躺在牀上等死時,他不用再算計,不用想朝堂紛爭,不用在乎親情猜忌,等死的日子甚至讓他覺得輕鬆。
太子妃生下兒子便薨了,兒子也被送到太后身邊,他甚至都沒力氣悲傷。
就像漫長的一個夢,醒來後已經十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夢中又娶了新的太子妃。
她一襲紅衣,豔得奪目,那天真爛漫的笑容是他從來沒見過的,他突然覺得生活本身其實很美好。
他想也許她是上天給他的救贖,看着她,他就能遠離紛爭,可今天他又被拖回現實。
生病前所有的殘酷現實又回來了。
她雖然還是衝着他笑,可他覺是她看起來很失望。
他讓她失望了。
葉傾然也頻頻轉頭看謝淮冬,看不出她有什麼異樣,依舊專注地喫喝,可卻始終不與她的目光接觸,似乎是怕看穿心事。
葉傾然望向太子,他衝她溫柔的點頭,看不出情緒。
葉傾然嘆了口氣,兩位側妃,一位貴妾,一個後夏公主,一個謝家嫡女,一個握着太子嫡子的王家女兒,她可不認爲謝淮冬應付得了。
葉傾然悄悄到謝淮冬身邊,拉她出去透透氣。謝淮冬看着她眼裏有擔憂,才笑道,“我沒事。”
“我知道這個時代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更何況太子呢。我又跟他沒什麼感情,有什麼好傷心的。”
謝淮冬低聲叨唸着跟葉傾然悄悄出了大殿。
大殿側門出去,繞到殿後,穿到花園,那裏有一大片開闊的湖面,現在這個季節已經盛開了半湖的蓮花。
“我原本就是要離開的,本來想等大叔身體好些。現在應該差不多了。”
謝淮冬喃喃着,伸手去勾湖面上的蓮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