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果然如她所料,葉沐清發燒了。
青鋒輕喚葉傾然,她立即便醒了,翻身探上葉沐清的額頭,很熱。
“已經按姑娘的吩咐,熬了退熱藥,這會兒還溫着。”
葉傾然點點頭,示意青鋒把藥端過來。
“我來喂藥,你去睡會兒,晚上再換我。”葉傾然接過藥碗。
青鋒明白葉傾然的意思,也不廢話,便回房去休息了。
葉傾然扶起葉沐清,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一勺勺把藥給她喂進去。外面宏嫂子跟楊嫂子兩個給她做了些茶飯端進來。
“葉姑娘,牛三春是我們寨裏的郎中,他想跟姑娘說兩句話。”宏嫂子試探得問。
葉傾然點點頭,看看葉沐清睡着了,便讓宏嫂子幫照看一下,她出屋去見牛三春。
牛三春穿箇舊書生袍子,做書生打扮,只是臉龐與山裏人一樣黑黝黝的。他見到葉傾然出來很客氣地作了個揖。
“見過郡主。”
葉傾然點頭還了禮,讓他不必客氣,他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來意。
“郡主,昨日給劉老三拔箭塗的那種麻藥,是否可以給在下見識一下。”
葉傾然大方的回房時拿了一隻小瓶出來,牛三春見到小瓶裏裝着居然是透明的液體後,覺得很是神奇。
“這個其實就是普通的麻沸葉製成的。”
“郡主莫唬我,麻沸葉哪有這樣好使?也不是這個樣子啊。”牛三春以爲葉傾然是故意騙她。
“確實是麻沸葉,但提煉過程有些複雜。”葉傾然也不怪他,畢竟這種變態的提煉方式是她師傅從未來帶來的。
她耐着性子給他講了提煉的過程,聽完之後牛三春倒吸一口涼氣。
“這麼複雜?豈不是爲了提煉這一小瓶,要費幾十斤麻沸葉,還得用專門的物什提煉,這也太難了。”
“過程確實複雜,又用時很久,但是效力比普通的麻沸葉熬製強了數倍。且每次只需使用一點點。”
葉傾然解釋道,“適合野外行軍打仗時候用。”
牛三春眼前一亮,可不是嘛。這藥瓶如此精小,帶在身上一點都不費力。
“牛大夫,平日寨子裏的傷患都是您一個人照顧?”
牛三春點點頭,“我還有個小徒弟,山後的藥園子也有鄉親幫我照管着。郡主叫我老牛就行,我可不敢自稱大夫。”
葉傾然笑笑,“您一個人照顧這麼大一個寨子,比普通大夫還要強些。”
“平日寨子裏的兄弟們頂多就是些跌打損傷,沒大病。我這半調子,也是小時候讀過幾本醫書,又在山裏呆得時間久了,認識的草藥多些,實在不敢自稱大夫。”
“只是今日遇上郡主這樣的聖手,便想着多學兩招,以後也好讓鄉親們少受些罪。”
葉傾然看他是個實誠人,便道,“等我妹妹傷好些,我去看看你的藥園子,咱們可以切磋切磋。”
“不敢不敢,郡主若是不吝賜教幾招,老牛就替鄉親們先謝過了。”
牛三春像得了寶貝一樣,千恩萬謝的走了。
因爲事先給葉沐清服了青黴素,她雖然起了熱,卻沒太高,喝了湯藥後很快就發了汗,熱也就退了。
葉傾然用熱水給她擦了身,葉沐清悠悠轉醒。
“大姐姐,辛苦你了。”
葉傾然將毛巾放在她額頭幫她降溫,邊道,“養着吧,別說這種話。”
因爲出了汗,葉沐清有了些精神,便跟葉傾然的打聽起家裏的情況,得知葉家舉家遷回了東鄉俞州,也有些悽然。
“我從沒去過老家。”
葉傾然努力回想了一下,“我記得小時候,在俞州,家裏有一片藕田,夏天的時候蓮葉遮天蔽日,荷花開滿湖。還能採蓮蓬,還有好喫的雞頭米。”
葉沐清聽得滿臉羨慕,“等我好了,也要去看看。”
“嗯,父親母親,還有祖母,都想你了。”
“還有我二表哥,你走後,他來打聽了好多回。聽我表姐說,家裏給他提親他也不願。”
葉沐清垂了垂眸子,“大姐姐別胡說,長元表哥當我是妹妹。”
“好,當你是妹妹。那他就是沒看上那些要提親的姑娘。”葉傾然撇撇嘴。
“大姐姐,此事莫要再提。我,”葉沐清面露難色,似是難以開口。
葉傾然略一琢磨便知道她在想什麼,“你身上的傷不礙的,我會用最好的藥不讓你留疤。”
被看破心事,葉沐清有些難堪,“大姐姐,莫要再說了。”
“好好,你別急,我只說最後一句。不管你信不信,長元表哥不是那種以色取人的人。”
之後,葉傾然便不再提這個話題,而是聽葉沐清講起出海的趣事。
“大姐姐,你信嗎,真的有個國家,遍地都是寶石,可鮮豔了。名叫錫蘭。”葉沐清得意地給她講着,“我在那裏給祖母和母親選了兩塊綠寶,當地人叫祖母綠,據說是絕無僅有的。”
“還有個地方,人長得像猴子,那裏也到處都是香蕉,你說有意思不。”
聽葉沐清講起海上的軼事,葉傾然才感覺到她像脫胎換骨了一般。原來開闊了眼界,會讓女子更加自信艱強。
就算身處這樣的險境,說起那些冒險經歷的時候,也能神采飛揚。
她之前還有些後悔讓葉沐清一個姑娘去出海,才讓她受這麼重的傷。
可現在她又覺得這樣的葉沐清更好了。
“你喜歡?”
“當然,我見識了這世間女子都不曾見過的風光,經歷了她們都不曾經歷的歡喜與驚險。現在我只想看看海的外面有什麼,而不是隻關心閨房裏那些小事。”
“世界那麼廣闊,女子爲什麼只困在後院,想着穿什麼用什麼,扮成什麼樣子去取悅別人,想着嫁人。明明有那麼多事可以做,那麼多風景可以看。”
葉傾然滿眼讚賞,便是她此刻躺在病牀上,可週身散發的自信光彩,也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光采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