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飛鴻把了脈,他身上傷不少,又拖延了診治,如今還能活着全憑他意志力夠強。
又聽他說了他是如何在亂軍中拼殺,直至力竭昏迷。醒來時大軍已經撤走,他因親眼看見古蘭人帶走了蕭楚,便換上了一個古蘭死兵的衣服,混在樓蘭人的屍體裏,在冰天雪地裏生生抗了兩三日。
才被古蘭收拾屍體的人撿回去,到了古蘭大營因他還有一口氣,便被扔到了傷兵營,有隨軍大夫簡單處理了身上的傷。
但古蘭軍醫對他也不報什麼希望,不過給他包裹了一下傷處,就任他自生自滅了,可他偏偏不死,生生活了下來。
後來聽說古蘭人已與西疆合談,楚王也沒未死,還跟鎮國郡主一起與古蘭新可汗達成了合作。他才拼着一死去見了呼蘭靖。
結果讓他賭對了,呼蘭靖派人將他送回了寧城。
飛鴻說得簡單,可是光想想他在死人堆裏生生捱了三天,又是冰天雪地的荒原,就知道他受了什麼罪。青鋒紅着眼睛,握着拳,生生憋着眼淚。
葉傾然也很心疼。飛鴻原本一張俊臉上,到處都是青青紫紫的傷痕,有的地方已經壞死了,恐怕再也沒辦法復原了。
葉傾然調製好了凍傷膏藥,又以找來麻藥,和薄刀片。
“有些傷處已經壞死了,我得清理一下,可能會疼,臉上這些會留疤。”
飛鴻卻輕鬆的笑了,“大姑娘,你儘管治,無妨。一個男人容貌也沒什麼要緊的。”
葉傾然勉強笑了笑,“不必擔心,我會盡量給你恢復。”
蕭楚趕來的時候,葉傾然已經給飛鴻處置完了傷處,所以飛鴻看起來有點慘,身上,四肢,甚至臉上都是包着紗布,有的地方還滲着血。
他見到蕭楚就單膝跪地,“王爺,”後面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只剩哽咽之聲。
蕭楚扶起他,手都是顫的,只是面色還是一如繼往的冷靜,“起來。”
“屬下無能,沒能保護王爺,也沒能護住其他兄弟,請王爺責罰。”飛鴻飛快地擦了一把快要流出的眼淚。
蕭楚垂着眸,緊握的手緩緩張開,“先養傷,等傷好了再來找我領罰。”
“是。”飛鴻哽着聲音抱拳。
又安慰了飛鴻幾句,留下青鋒照顧他,葉傾然和蕭楚便退了出去,她纔跟蕭楚又講述了一遍飛鴻的經歷。蕭楚也是緊繃着薄脣,半晌無語。
“所以,他身上的傷大多是凍傷,刀箭傷已經在古蘭大營裏治療過,但有些凍傷卻太深了。”
葉傾然嘆了口氣。
“可有大礙?”
“手指和腳趾不能全保住,容貌也,”
“容貌不要緊。手?”
葉傾然點點頭,“至少拇指保得住,日後還能握劍。”
“那便好,便不會滅了志氣。”
葉傾然明白他的意思,接着蕭楚又問,“宋雲呢?”
“關起來了。”
“其實有呼蘭瑞的口供就已經能定他的罪了,後夏派人挑唆古蘭進犯西疆的罪名逃不脫了。”
“他與蕭奕早就有勾結,只是不知這次是否搭上了安王,你是想問出此事?”
“不用問,恐怕蕭奕能搭上安王都少不了他的手筆。”蕭楚眯着眼睛,“等他吐乾淨了,就把他交給太子殿下,押去青城,讓父皇拿他去向後夏要好處吧。”
葉傾然點頭,讓人押了宋雲交給蕭楚。
“我這兩日不便過來,你若想我,便來王府找我,或者去大營見我。”
葉傾然啐了他一口,“好厚的臉皮,誰想你?”
蕭楚卻極得意,不管不顧把人抱住,“我想你還不行?”
說着,也不管葉傾然願不願意,就直接在她的小嘴上香了一口,在她發怒前,便轉身出去了。惹得四處穿行的奴婢都背過身去。
葉傾然脹紅着臉,羞得不敢四下望,匆匆跟上去。
在府門處,剛好看到護衛押着宋雲出來,宋雲看到蕭楚眼睛裏就迸出無邊的恨意,再看葉傾然臉上未退的紅霞,更是滿腔的怒火。
雖然嘴被堵着,還是瘋了一樣想掙脫護衛的手,瘋狗一樣向葉傾然撲。
蕭楚一腳將他踢翻,將他踩在腳下,滿臉鄙夷,“下流無恥之徒,還心存妄念,是看不清自己是什麼東西,還是掂不清一身賤骨的斤兩?”
“不若本王幫幫你,把骨頭一根根抽出來,稱稱看?”
宋雲瘋了一樣在他腳下掙扎着,卻如螻蟻一般渺小。
“帶回去。”
若不是他剛剛直勾勾盯着葉傾然,蕭楚才懶得跟他廢話,更不願多耽誤時間,讓護衛將人拖走,又嫌棄地蹭了蹭自己的靴底,才轉向葉傾然。
“好好等着我來娶你。”
葉傾然瞪了他一眼,轉身回了內堂。
蕭楚把宋雲帶回了王府,蕭策也聽聞了消息,匆匆趕了過來,見到這人真是後夏攝政王,有些喫驚。
他並不知道宋雲之前與蕭楚和葉傾然之間的恩恩怨怨,只是不滿此人一邊將後夏公主嫁入自己府中,一面又去挑拔西疆與古蘭的關係,這後夏太過居心叵測。
而且他也不解,堂堂後夏攝政王,爲何會親自來做這些事。他不解,蕭楚卻清楚。
因爲他如果想在後夏女帝手下活得好,就得讓他自己活得有價值,否則,女帝根本不會讓他活着。
“皇兄,我來審吧。”蕭楚語氣不容置疑,但這已是他最好的態度,至少還願跟蕭策商量。
蕭策也知他的脾氣,也不責怪,溫和地點點頭,“莫要累到,也別把人弄死,我還要帶他給父皇覆命。”
“是。”蕭楚拱手,送走蕭策,活動了一下手腕,便帶人去了私牢。
那天,據說王府私牢的鬼叫聲持續了半夜,驚得周圍的野狗都不叫了,王府裏的人都禁若寒蟬。
次日,蕭楚出現在衆人面前時,卻是難得的神色舒展,輕快地縱馬去了大營,跟赤甲衛的將軍們較量了幾個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