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抱着她進了房子了,開始解開她的衣襟,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睜眼便與蕭楚含笑的眸子對上了,“醒了?”
葉傾然瞥了一眼一旁已經準備好的熱水,拍開他的手,自己褪去滿是血漿與泥濘的外衣。雖然他們之間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但她還是沒大方到可以讓他給自己洗澡的程度。
雖然她有很多話想問他,但現在她更想趕緊把自己洗乾淨,因爲實在太臭了。
“你也去洗洗吧,臭。”葉傾然指指他身上的血漬。
蕭楚垂眸,笑道,“剛剛你還抱得緊緊的,現在就嫌棄了?”
葉傾然心內翻了個白眼,“咱倆誰也別嫌誰。”
“人說惺惺相惜,兩情相悅,那咱倆也算臭味相投了?”蕭楚邊解下外甲,邊笑問。
葉傾然嗤笑,“我沒力氣說話了。”說着也不管他走不走,直接穿着貼身的裏衣走入浴桶。溫暖的水包裹住她,她舒服得長長嘆了口氣。
透着氤氳的水霧,她眯眼看着他。
蕭楚看着她少有的軟綿綿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心動。把盔甲掛在一邊,穿着絲質寬鬆黑色裏衣,束冠也已取下,黑髮披散下來,別有一種瀟灑之態。
他並沒急着離開,反而緩緩走到浴桶旁。
水下葉傾然的身形顯露無遺,但他卻沒心情欣賞,眸光早被她滿身的傷痕鎖住。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白色的裏衣斑駁一片。
她卻還是一臉淡定的樣子。他也受過傷,他最清楚。
這種淡定並非不疼,而是隱忍。因爲知道這種小傷若是皺眉了,若是喊疼了,可能會捱不住更重的傷。可他是男人,她不是。
他可以忍,卻不想看到自己的女人也這樣隱忍。他盯着她的身子,眸光漸漸變得幽寒,突然起身又把髒衣穿上拂袖而去了。
葉傾然被他突然的情緒弄的莫名其妙。不洗澡了?這是誰招他了?
弄不清楚,葉傾然也不糾結,等他回來再問吧。
況且沒他在一旁監督,她也鬆了口氣,畢竟她沒有在男人面前沐浴的習慣。
四下打量了一番,發現這裏並不是客棧,更像是私宅。
果然她差不多洗好時,便有婢女進來伺候她擦身絞乾頭髮,還送來了乾淨的衣服。
“主子說夫人若是洗好了,先喫些東西再睡。郎中已經在候着了。”
小婢女很伶俐的模樣,葉傾然點頭,沒有多言,穿好衣服,披散着頭髮便由小婢女帶着來到一處房間,她進去,便有人引着郎中進來給她把了脈。
她身體並無大礙,只是疲勞過度。至於身上的傷口,葉傾然讓郎中留下藥粉,她自會教小婢女給自己包紮。
郎中走後,房內便傳了飯,葉傾然坐在桌前,坐了半晌也沒等到蕭楚,想起身去問問,外面便傳來飛鴻的聲音,“大姑娘,主子說請您先用,他忙完就過來。”
飛鴻猶豫了一下,“黑衣人抓了活口,主子正在問話。”
葉傾然點點頭,便自先吃了飯,直接上牀睡覺了,真的是困極了,頭一沾枕頭,她立即就睡着了。只是夢裏睡得並不安穩,不斷夢見黏稠的血液,與拼殺之聲。
她看見紫穗站在黑暗中,年輕的臉蛋笑盈盈的,她向自己走過來,可轉瞬就化成了一具白骨跌落在地。
葉傾然伸手想扶,卻像被粘在原地,一動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流乾了血,皮肉都化成了灰。
情急之下,她猛的向前一撲,人就醒了。
葉傾然有些茫然,望向窗外,天還亮着,看不出什麼時辰,想起身,才發現自己的手被蕭楚緊緊攥着。
“做夢了?”他扶着她坐好,握着她雙手,看着她有些蒼白汗溼的臉,小心地用袖口拭去她額角的冷汗。
沒等葉傾然回答,他就把人拉進懷裏,手輕輕撫摸着她柔順的頭髮,從頭頂一直撫到後背,葉傾然知道他這是在安慰自己,可他這動作,她怎麼都覺得像在給寵物順毛。
但在他懷裏,她也沒那麼介意變身某種寵物,索性將下巴放在他肩頭,將身體的重量放在他身上。
蕭楚自然感覺得到她的依賴,剛剛的憂慮也漸漸散去,表情十分平靜。
“放心吧,死去的暗衛都會好好安葬,他們不會白死的。”
他的聲音透着一絲殺氣,但還是淡定從容的。
葉傾然默默點頭,從他懷裏掙脫,“你怎麼出來的,又如何知道我會遇險?”
對於他離開青城這事,她還是有些擔憂的。
蕭楚輕輕刮過她的鼻尖,“我自然有辦法。”
他在青城也算經營多年,或許沒料到會有這一天,但也沒昏昏噩噩混日子,該做的準備還是做的了。所以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遁出王府還是很容易的。
“太子蒙山遇襲,盛玉書雖然沒抓到活口,卻悄悄帶回了一具屍身,經查發現是劍網的人。我讓人暗中查了一下,竟然發現他們之前抽調了各地的好手,此時還在蒙山。”
“所以,你怕他們會對我不利,才匆匆趕來?”葉傾然抿着脣。
蕭楚挑眉,繼續道,“也不全是爲了你,這次抓到了活口。”
葉傾然眼前一亮,“可問出什麼?”
“左相。”蕭楚幽幽回答,眸子微眯,閃着危險的光。
這一切便可以解釋了,左洪朝手裏的慶州府兵和安王私衛離開藩地,出現在中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是去東北境助戰的。
古蘭之戰結束,左洪朝帶人回慶州,會路經蒙山。
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太子遇襲時,官道上的黑衣人是軍人,且數量龐大。
劍網的人又是接受的左相的任務,看來他們父子很可能都是爲安王所用。
“可有證據?”葉傾然又問。
“人還活着。”蕭楚淡淡道,“已祕密送去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