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裏，碧春被扔在了一堆亂草上。
手腳被反綁着，嘴裏塞着一團破布，臉上佈滿了淚痕，幾根乾枯的稻草扎進了她的髮絲裏，狼狽至極。
見到雲夢牽，她幾次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卻都失敗了。
只剩下“嗚嗚”的嗚咽聲，細細碎碎地流出來。
雲夢牽撲過去，拼命隱忍的淚，在見到碧春的一刻，終於似決堤的洪水，一發而不可收。
“對不起，對不起……”
雲夢牽拿掉了碧春口中的破布，一邊幫她解着繩子，一邊淚如雨下。
除了對不起，她不知道還能跟碧春說些什麼。
若不是因爲她，碧春怎麼會接連遭受劫難？
“對不起，碧春，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
她解開了碧春的繩索，緊緊地抱住了她，儘管淚水橫流，可她還是咬牙忍着，忍着，她不想再讓碧春因爲她的脆弱而難過。
碧春也緊緊地回抱住她，放肆地大哭：
“縣主，奴婢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想起剛纔被玄蒼下令關起來的一幕，碧春仍然心有餘悸。
剛剛從一個虎口脫險，就再次陷入另一個火坑，她以爲玄蒼會處置了她，再不讓她跟在雲夢牽身邊了。
可是相比之下，她更怕的是，玄蒼會再次爲難雲夢牽。
畢竟在寒香園門口，玄蒼親眼看到冷尋抱住了雲夢牽，這是任何一個丈夫都接受不了的事。
然而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在雲夢牽出現在柴房門口的那一刻，她便已經看見了她身上狼狽的衣裳，她頸上殷紅的吻?痕……
她以爲，玄蒼沒有放過她。
碧春很難過，心痛得無法呼吸。
她心疼雲夢牽的遭遇，更心疼她如今的處境，卻是不甘心她被這樣對待，她明明是一個那樣好的女子，明明值得被人當作珍寶來對待，爲什麼就沒有人看得到？
碧春仰起臉，哭着乞求，幾番欲言又止。
雲夢牽忍着淚，問道：
“怕什麼？”
碧春咬了咬脣，猶豫半晌，終是說道：
“奴婢怕會忍不住殺了……”
雲夢牽一驚，一把捂住了碧春的嘴。
她暗暗搖頭，不要說，不能說，更不能做。
前世，碧春爲了她，想要殺死南流曄，卻被南流曄強迫後殺害。
今生，碧春又要爲了她，想要殺死玄蒼！
不，她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她可以不報仇，但不能再讓碧春爲她而死。
她何德何能，居然讓碧春爲她犧牲兩次？
沒有人的性命可以被這般踐踏。
她俯下身，輕輕地在碧春耳邊說道：
“不，碧春，你什麼都不要做，我答應你，我們離開這裏。”
碧春一驚，哭聲都在這震驚中戛然而止。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雲夢牽：
“縣主，真的嗎？你真的願意……”
“噓！”
雲夢牽把食指放在脣上，制止了碧春下面的話，
“這件事，需從長計議。”
“可是……可是你大仇未報……”
雲夢牽笑着搖了搖頭，一滴淚珠卻在這笑容中滑落：
“你忘了，我娘說過，她希望我離開這裏，好好活着。也許，我只要好好活着，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報復。”
只要她好好活着，雲夢蝶就不能好好活着，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報復？
只是，不能親手毀了雲家，不能看着雲景天與柳心眉從雲端跌入地獄，還是一種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