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能想象得到，雲夢牽在寫下這些話時，心該有多麼痛。
她太善良了，善良到只想到用這樣光明正大的方法，去與雲景天抗衡。
卻不知道，她的光明正大，她撕開自己的傷疤曝光於人前，可能到頭來，她想要的公道，依然不會到來。
這就是光明與黑暗、正義與邪惡的區別。
所以她討厭黑暗，因爲在黑暗中，她經歷了太多邪惡的事。
不過沒關係，今後，她儘管站在陽光下好了，黑暗中的事，他來做。
............
午時，碧春還沒有回來。
雲夢牽因爲害喜，頭總是昏昏沉沉，渾身無力，只想睡覺，於是在寫完那張傳單之後，便支持不住身子，回到了牀榻上休息。
午膳時分，德澤來敲門，說是給她送喫的。
可她睡得昏昏沉沉，似乎在夢中囈語了一句不用了，便又睡了過去。
落梅閣的門外，德澤端着托盤，爲難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玄蒼。
玄蒼猶豫了一下，拿過托盤，示意德澤可以回去了。
德澤離開後，玄蒼輕輕推開了落梅閣的房門。
走入內室，雲夢牽正仰面躺在牀榻上，呼吸輕淺，兩排濃密的長睫在淨白如雪的肌膚上，留下淡淡的剪影。
玄蒼走過去，將托盤放在牀邊的矮几上，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最後在牀邊坐了下來。
睡着的她，像個孩子一般的安靜、溫柔，美好得有些過分。
也許愛一個人就是如此吧，他雖然知道她生得傾國傾城，可是這一刻他心裏想的卻是，無論她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美也好、醜也好，年輕也罷、衰老也罷，他都會依然愛她。
這就是愛情的模樣嗎？
從前，他以爲執着、等待就是愛情。
可是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只有她，纔是愛情。
可是那骨感修長的手指卻久久地停留在她的頰邊，不忍落下。
他怕擾了她的好夢。
她忽然動了一下，一隻手猝不及防地從被子底下伸出來，正正觸到了他的衣襟。
看着那纖細如蔥的手指，他的心湖彷彿被投下了一粒小小的石子，泛起陣陣漣漪。
停留在她臉頰邊的手收了回來，轉而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小、很軟，狀若無骨，又細膩柔滑，彷彿稍一用力就會碎掉。
他不敢握得太緊，也不願握得太鬆。
就那樣憐愛、珍惜地握着，久久不放。
牽牽，待我給雲夢蝶一個交待，待我有資格站在你面前，你可願意接受我？
等等我，好嗎？
雲夢牽醒來時，看到的就是玄蒼那張天妒的臉。
他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那雙幽深的眸子裏，盛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東西。
或者說，她根本不想懂。
她防備地想坐起來，遠離他，卻發現她的手被他握着。
她想把手抽出來，只是稍稍動了一下，他卻猝然將她握緊。
她又試了一下，他卻紋絲不動。
“你......”
正要說些什麼，卻只聽門上傳來響動，緊接着碧春的聲音響了起來：
“縣主，我回來了。”
她又擡眸看向玄蒼，玄蒼脣角微動，似是不情願，卻也把手放了開。
見玄蒼也在，碧春有些驚訝，趕緊福身問安。
起身後，卻看看雲夢牽，又看看玄蒼，她有話跟雲夢牽說，卻又不知該不該當着玄蒼的面說，一時間爲難地垮了臉。
這時，只聽玄蒼沉穩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