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牽臉上的血跡已被清理掉，只是臉色看起來越發蒼白。
碧春心疼地將她扶好，靠坐在牀頭，拿起燕窩吹涼往她脣邊送，勸道：
“姐姐，喫點東西吧，玄蒼王子說，你現在身子虛得很，若是還想保住胎兒，就得珍重自己。”
碧春以爲雲夢牽經歷了今日之事，會痛苦得一蹶不振。
畢竟換作其他任何一個女人，在親眼見到了曾經強迫了自己的男人，是那樣的不堪之後，一定連想死的心都有。
所以她擔心極了，不免過於小心翼翼。
可是她卻錯了，重生以來，雲夢牽從不允許自己破罐子破摔。
若是她想沉?淪，也許在她重生那夜，就會再度死去。
她接過了碧春手裏的燕窩，不顧冷熱，仰頭一飲而盡。
碧春看得呆住了。
她將碗塞回碧春的手裏，掀開被子就要下牀。
卻因爲久臥，眼前一陣發黑，趔趄了一下才堪堪站穩。
“碧春，去收拾東西，我們馬上離開這裏。”
說罷，她掙開碧春的手就往書案走去。
碧春急忙跟上她，問道：
“姐姐，你在說什麼？我們纔剛從梧桐苑回來，怎麼又要離開？去哪？”
是啊，她們纔剛從梧桐苑回來。
早知今日，當初她就不應該回來。
雲夢牽不想說話，只是撐着身子走到了書案後，鋪好紙張，提筆寫下了三個字：和離書。
“和離？”
碧春驚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紙上三個大字。
也許是看得久了，碧春只覺眼睛發酸。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將那酸澀的感覺壓下去，卻是哽咽着道：
“姐姐，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劉大也已經死了，咱們不要再想了好不好？就當從前那件事是一場夢吧，沒有人會一輩子記得一個夢的，等日子久了，自然會忘。何況，玄蒼王子他從未在乎過這件事，還願意做這孩子的父親，這不是最圓滿的結局嗎？你不知道，在你暈倒的時候，玄蒼王子他有多麼緊張，連給你把脈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他說無論如何，先保孩子再說，這孩子的去留，只能由你來決定。”
於是語氣越發焦急了：
“姐姐，自你暈倒後，玄蒼王子就一直留在你身邊，連午膳都沒用。卻吩咐我去給你熬燕窩、熬藥，德澤師傅則一直備着你愛喫的小菜，就等着你醒來伺候你用飯。剛剛我見玄蒼王子出去時，眼圈都是紅的。”
說到這，她像是想起了什麼：
“對了，還有這個......”
說着，她從袖袋裏拿出一沓紙，一一展開，擺在書案上。
繼續說道：
“這是昨天晚上我去聽雪軒時，玄蒼王子一直在寫着的，寫了有......”
碧春用手比劃着，大概比劃出一寸的高度，
“這麼厚，上面全是這些。我只是偷偷拿出來幾張想要給你看，玄蒼王子是個不善表達的人，但是我看得出來，他不會輕易認定一個人，可一旦認定了誰，便不會輕易放棄。就像他認定了五歲的大小姐，雖然彼此隔着千山萬水，卻從未放棄過，這一念就是十年。後來若不是大小姐自作孽，恐怕玄蒼王子現在也不會離開她......”
“可他還是離開了，不是嗎？”
雲夢牽的一句反問，將碧春懟得啞口無言。
碧春的嘴巴半張着，半晌才說出話來：
“如果玄蒼王子不離開大小姐，纔是不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