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做了一個深呼吸,臉色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開山既然無礙,那我就放心了。開山左軍總管一職,暫由懷州總管黃君漢接任。”
說完這話,李世民二話不說,離開了營帳。
走的那叫一個毅然決然。
李吉在李世民走了足足四五個呼吸以後纔回過神。
涼了啊。
李世民肯定誤會了。
誤會殷嶠跟他混了,這可咋整。
屈突通咬咬牙,臉色不好看。
殷嶠跪在地上低着頭,看不清神色。
“呼……”
李吉吐出一口濁氣,對屈突通道:“屈突將軍,你去請我二哥回來。”
李吉倒不是害怕李世民。
純粹是不願意跟李世民起衝突。
就他手底下的那點人,還不夠李世民一勺燴的。
而且,現在他跟着李世民一起出徵,李世民還是主帥,李世民要是動了歪心思,要坑他,那是輕而易舉。
屈突通點了一下頭,追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殷嶠,倒是一動也沒動。
李吉無語的瞥了殷嶠一眼,道:“起來吧……”
殷嶠執拗的低着頭道:“請殿下降罪!”
李吉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也是一時激動,纔會冒犯了我,我不怪你,起來吧。”
殷嶠沉聲道:“多謝殿下。”
李吉點了點頭,沒有多言,吩咐門口的侍衛們將殷嶠扶上牀榻。
殷嶠躺在牀榻上以後,一言不發,神情複雜,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吉也沒心思追問,他靜靜的等待屈突通的消息。
屈突通一直到了兩柱香以後,纔回到營帳。
見到了李吉,立馬稟報,“臣追出去以後,秦王殿下已經離開了,臣帶人追了一會兒,還是沒能追上秦王殿下。
聽秦王殿下留下整頓虢州兵馬的校尉講,秦王殿下得知開山生命垂危以後,立馬拋下了手頭所有的公務,星夜兼程的趕到此處。”
然後就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幕?
李吉在心裏說。
李世民既然離開了。
那麼這個誤會一時半會兒恐怕也解釋不清楚了。
李吉看向屈突通,吩咐道:“回頭你寫一份文書,送去帥帳,將今日發生的一切,一點不漏的告訴我二哥。”
屈突通躬身道:“喏!”
李吉又叮囑殷嶠好好養病,然後離開了營帳。
殷嶠既然已經醒了,那就能自己喝藥,也能驅使從屬了,那他就沒必要再守着了。
李吉一出營帳,躺在牀榻上一直沉默不語的殷嶠猛然起身,急切的問屈突通,“屈突兄,你說殿下會不會誤會我啊?”
剛在在李吉面前,殷嶠不好開口。
李吉剛救了他一命,他卻在意李世民的態度,不在乎李吉的心情,李吉能放過他?
雖然李吉近些日子有所轉變,但不代表李吉願意跟李世民和平相處。
李吉要是不願意跟李世民和平共處,那他在李吉救他以後,不想着感恩李吉,反倒是在意李世民的態度,李吉一定會心生怨氣。
屈突通沉聲道:“誤會是肯定誤會了,我們得儘快寫一份文書,闡明今日所發生的一切,解除誤會。”
“有用嗎?”
殷嶠急忙追問。
屈突通沉吟道:“應該有用……”
應該?!
殷嶠瞪着眼看向屈突通。
屈突通苦笑着道:“殿下要是懷疑你投了齊王殿下,那就一定會懷疑我知情不報。畢竟,從出長安城到現在,我們一直在一起。”
殷嶠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殷嶠向屈突通抱拳道:“因我之過,委屈屈突兄了……”
屈突通長嘆着道:“談不上什麼委屈,左右不過是一樁誤會而已,解開了就好。”
殷嶠苦着臉道:“就怕解不開……”
屈突通愣了一下,沉吟着道:“你是不是後悔了?”
殷嶠也愣了一下,“屈突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屈突通盯着殷嶠道:“你是不是後悔向齊王殿下行大禮了?”
殷嶠臉色微微一變,“屈突兄是在看輕我?我殷嶠雖然不堪,但還沒有到拿恩情換錢財的地步。
今日向齊王殿下行大禮,我不後悔。
往後齊王殿下和殿下發生了什麼衝突,我殷嶠會捨命報答齊王殿下的救命之恩。”
屈突通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屈突通雖然是一個奚人,但也知道什麼叫恩重如山、什麼叫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殷嶠要是因爲在乎自己的地位,忘恩負義。
那殷嶠此人就不值得交了。
“殿下那裏你不必憂心,我會盡力向殿下解釋。以殿下的心胸,只要明白了這其中有誤會,一定會釋懷的。”
“就怕殿下不相信我們的解釋。”
殷嶠臉色陰晴不定的說。
屈突通果斷的搖頭,“你要相信殿下。當年尉遲恭初降,殿下麾下一衆人皆說尉遲恭不可信,唯有殿下認爲尉遲恭可信。
尉遲恭也沒有愧對殿下的信任,多次救殿下於危難。
你隨殿下出生入死多年,殿下對你的信任,遠勝尉遲恭。
今日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誤會,只要解釋清楚了,殿下一定會相信我們。”
殷嶠將信將疑的躺在牀榻上沒有再說話。
屈突通對李世民還算了解,他覺得以李世民的心胸,只要瞭解清楚其中的始末,一定會釋懷。
李世民要是知道了其中的始末,還對他們抱有懷疑。
又或者說李世民對殷嶠向李吉行大禮心存芥蒂。
那麼李世民也不值得他們去效忠。
“好好休息,我吩咐人去拿筆墨。”
屈突通叮囑了殷嶠一句,走到營帳門口,讓人去拿筆墨。
李吉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以後,也吩咐人去拿筆墨。
李吉提筆,也給李世民寫了一份文書,講明瞭今日一切的始末,並且吩咐謝叔方派人快馬送出去。
至於李世民拿到了文書以後,會不會信,李吉心裏也沒底。
就在李吉思量李世民會不會信的時候。
熟悉的馬蹄聲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