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瑰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不明白千金公這話是什麼意思。”
權旭果斷的道:“事到如今,任公還要藏着掖着嗎?”
任瑰心裏一下子就警惕了起來,但臉上的笑容卻沒變,也沒有說話。
權旭正色道:“任公既然不願意開誠佈公,那我替任公說。任公難道看不出來太子殿下所謀的事情,根本不能成事嗎?”
任瑰不動聲色的道:“事情還沒有開始,你怎麼能斷定不能成事?”
略微沉吟了一下,任瑰又補充道:“你我皆是太子宮裏的屬臣,難道不應該盼着太子殿下能成事嗎?
怎麼能喝倒彩?
我奉勸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不然被太子殿下知道了,一定饒不了你。”
權旭認真的道:“任公何必自欺欺人呢?我剛纔的話是有些不準確,那我重新說。太子殿下所謀的事情,成了又如何,不成又如何,真的能奠定大位嗎?”
饒是任瑰極力的掩藏着自己的情緒,此刻聽到權旭這話,也不禁動容。
“你是不是喝醉了?”
任瑰急聲說道。
權旭沉聲道:“我沒有喝醉,甚至一滴酒都沒有沾,我只是實話實說。聖人如今春秋鼎盛,齊王也勇猛精進。
太子殿下謀害秦王,成了也不一定能討到好處。
有可能還會成爲螳螂捕蟬中的螳螂。
聖人不只一個選擇,也可以選擇齊王。
若是不成,太子殿下不僅會失去大義,也會失去聖人的寵愛,還會逼的秦王下死手。
以齊王急公好義的性子,想來也不會幹看着。
秦王麾下能調動的勢力有多龐大,任公應該很清楚。
齊王之勇,任公也親眼見過。
任公覺得,太子殿下在失去了聖人寵愛以後,那什麼去抵禦秦王和齊王?”
任瑰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任瑰不得不承認,權旭說的是事情。
他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屢屢出聲勸解李建成,可李建成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李建成看似跟李世民旗鼓相當,一些時候跟李世民相爭,還佔據着上風。
可那並不是李建成真正的力量,而是藉助了身負的大義,以及李淵的力量。
失去了大義和李淵的支持,李建成手裏的力量跟李世民比,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在這種情況下,李建成根本不可能是李世民的對手。
更別提邊上還有一個看似跋扈囂張,實際上做事有章有法的李元吉盯着。
李建成純純是在將手裏捧着的帝冕往爛的砸。
攔都攔不住。
按理說李建成身負着大義,又有李淵支持,只要拿大義壓着李世民,一個勁的從李世民身上抽血,李世民根本不可能威脅到他。
可他從來沒這麼幹過。
以至於李世民頻頻坐大,最終走到尾大不掉的地步。
“無論此次太子殿下所謀成與否,任公恐怕都在太子殿下手底下待不下去了。任公應該清楚,馮立身爲太子殿下的貼身大將,很多時候他的態度就代表着太子殿下的態度。
任公還死皮賴臉的在太子殿下手底下待下去嗎?”
權旭在任瑰心中浮現出無數感慨的時候,再次開口。
任瑰的眉頭一瞬間皺成了一團。
權旭沒有再繼續開口。
任瑰沉默了許久,突然道:“聽你這麼說,你似乎已經找到了去處?”
不等權旭搭話,就聽任瑰又幽幽的道:“是天策府嗎?我聽說你堂兄在天策府深受重用。想來有他引薦的話,你也能順順利利的加入天策府。”
權旭坦誠的道:“以前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任瑰一愣,驚愕的瞪起眼,“你想去武德殿?!”
任瑰覺得權旭大概是瘋了。
放着真龍不追隨,跑去追隨一個剛剛長出角的雛龍。
權旭十分認真的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今夜太子殿下若是成了,那麼齊王便是最後的選擇。今夜太子殿下若是不成,隨後也會跟秦王拼一個魚死網破。
而太子殿下無論成功與否,對齊王而言,都是一個絕頂的好機會。
他無論是做黃雀,還是伺機壯大,都有機會去爭一爭那個位置。
若是太子殿下和秦王斗的兩敗俱傷,那哪個位置必然是屬於他。
我們若是趁機加入到他麾下,幫他謀劃一番,他拿到那個位置的機率會變得更大。”
說到此處,權旭特地頓了一下,又神情凝重的道:“最重要的是,秦王麾下不缺你我這等武將,但是齊王麾下缺。
我們去了秦王麾下,恐怕要很久以後才能得到重用。
但是去了齊王麾下,立馬就會得到重用。”
任瑰沉着臉,沒有說話。
他明白權旭這話的意思。
寧爲雞頭,不爲鳳尾。
他也認真的考慮起了權旭的話。
權旭可以說是將心裏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了,是真的想拉他一起另謀下家。
他再藏着掖着,跟權旭裝腔作勢,那就有些不地道了。
任瑰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若是兩虎相爭的時候,突然罷手,向幼虎下手呢?”
權旭毫不猶豫的道:“幼虎可沒有任公想象的那麼弱。再說了,今夜過後,兩虎恐怕再難罷手。”
任瑰皺眉,再次陷入到了沉默當中。
權旭像是猜到了任瑰心裏的顧慮一樣,再次開口道:“任公若是不放心,我可以請我堂兄引任公的子嗣入天策府。”
任瑰一愣,瞬間明白了權旭話裏的意思。
權旭這是要他兩頭下注,關鍵的時候也能保一頭,不至於陪的血本無歸。
權旭和他的堂兄明顯就是這麼幹的。
在大唐兩頭,甚至三頭下注的人也不少。
只要大家秉持着各爲其主的理念一條道走到黑,不私通,也不互相利用,也不互相幫忙,也行得通。
“你爲什麼會找上我?”
任瑰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