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滿唐紅 >第0422章 李孝恭的怨
    劉俊聽到李淵這話,愣愣的瞪起了眼,就連應允也忘了。

    李淵現在封了李秀寧爲幷州大都督,那李元吉該怎麼辦?

    要知道,一個州是不能有兩個大都督的。

    不然令出二門,很容易出亂子的。

    李淵說完話,見劉俊愣愣的待在原地沒有動,語氣不善的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去傳旨?”

    劉俊聽到這話,只好先應允了一聲,然後再提醒道:“大家,現在齊王殿下是幷州大都督,您要是封平陽公主殿下爲幷州大都督的話,會出亂子的。”

    劉俊說完這話,就往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淵。

    他覺得,李淵應該很清楚一個州是不能有兩個大都督的,之所以說出了封李秀寧爲幷州大都督的話,恐怕有其他用意。

    只是究竟是什麼用意,不好猜,所以還得問清楚了纔好。

    不然李元吉要是爲此事鬧起來了,李秀寧要是爲了顧及姐弟情誼,說什麼也不受,那就麻煩了。

    到時候李淵可以繼續在兩儀殿,或者甘露殿喫喝玩樂,他就麻煩了。

    不僅得應對李元吉的刁難和責問,還得勸李秀寧收下旨意。

    李淵瞪了瞪眼,沒好氣的道:“我會在秀寧抵達葦澤關前,改封那個逆子爲冀州或者青州大都督的。具體封那個,你讓那個逆子自己選。

    反正都在他的河北道以內,封那個對他而言都一樣。”

    劉俊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道:“齊王殿下那麼氣您,您還寵着他呀?”

    李淵惱怒的道:“我是寵着他嗎?我是拿他無可奈何。”

    劉俊一下子更樂了。

    也就李元吉能把李淵氣的捶胸頓足的,也就李元吉在氣完了李淵以後,李淵拿他無可奈何。

    換一個人,你看李淵不玩死他。

    這其中就包括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建成和李世民有所求,所以他們即便跟李元吉一樣,也是李淵的兒子,照樣會被李淵玩弄。

    只要李淵依仗着他們所求對他們下手,他們會躺平了任由李淵玩弄。

    之前李淵封了太極宮,逼他們殺心愛的人、心愛的馬,就是個例子。

    反觀李元吉就不一樣。

    李元吉無所求,李淵沒辦法依仗着李元吉的所求對他下手,自然就玩弄不了他,也拿他無可奈何。

    可以說,李元吉就是無欲則剛的典範。

    李淵在不開心的時候,就不喜歡看到別人看信,所以在看到劉俊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以後,就吹鬍子瞪眼的喊了一句,“笑什麼笑,有什麼可笑的,還不去傳旨?”

    劉俊趕忙答應了一聲,快速的出了兩儀殿去傳旨了。

    沒過多久,李秀寧就被放出了宗正寺,一應的官爵、待遇,也回到了從前,甚至比從前更勝。

    相關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太極宮,並且逐漸的向宮外蔓延。

    有人得知了這個消息,大笑了許久,召集了一衆心腹,開起了宴會。

    有人得知了這個消息,摔碎了心愛的硯臺,將自己關在了書殿內,生起了悶氣。

    也有人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以後,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似乎李秀寧被囚禁與否,跟他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這就是世界本來的模樣,無論離開了誰,都會繼續運轉。

    有可能會因爲離開了某個人,調轉運轉的方向。

    但無論怎麼調轉,都脫離不了本質。

    李元吉一直到傍晚的時候纔得到這個消息,然後就興致勃勃的邀請了李孝恭、任瑰、凌敬一起飲宴。

    李孝恭、任瑰、凌敬三個人正在爲洛陽到餘杭、餘杭到揚州入海口的漕運忙的不可開交,所以被強行叫過來的時候,都有怨念。

    只不過任瑰和凌敬不敢撒出來。

    李孝恭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所以在涼亭內坐定以後,就開始抱怨,“你說說你,這不過年不過節的,請我們飲宴做什麼,嫌我們不夠忙嗎?”

    李元吉吩咐人給李孝恭上了一桌李孝恭喜歡喫的酒菜,然後才笑道:“是不過年不過節的,但是我無心之中辦成了一件我很在意的事情,我現在心情非常愉悅,是不是得喝兩杯?”

    任瑰和凌敬剛剛纔從侍婢手中拿到酒盞,聽到這話,臉上齊齊擠出了一絲笑容,生硬的點了點頭。

    李孝恭依舊不滿,捧着酒壺勐灌了一口後,罵罵咧咧的道:“你心情愉悅,想喝兩杯,你自己一個人喝就得了,幹嘛要拽上我們?

    你知不知道我們正忙到關鍵的地方。

    眼看着就要將洛陽到餘杭的漕運上的所有問題全部解決了,被你這麼一攪和,腦子裏想到的好主意全沒了。

    回頭還得重新想,說不定還得全部推到重來。

    你說說你是不是在害人?”

    李元吉心情很好,也不生氣,樂呵呵的道:“一個人喝有什麼意思,還是大家一起喝纔有意思。”

    李孝恭又灌了一口酒,還咬了一口桌子上的肉,然後又哼哼唧唧的道:“你倒是有意思了,我們可就倒黴了。”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笑眯眯的看向了任瑰和凌敬,問道:“你們覺得你們自己倒黴嗎?”

    任瑰和凌敬剛剛碰完了杯,正準備喝一口,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然後神情古怪的一起搖頭。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嫌棄的道:“看,人家都不覺得倒黴,就你事多。”

    李孝恭‘冬’的一下將酒壺蹲在了桌子上,瞪着眼睛喝道:“他們那是怕你,不敢說實話。”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反問道:“那你怎麼不怕呢?”

    “你!”

    李孝恭眼睛又瞪大了幾分要回話。

    李元吉又擺擺手道:“行了,別沒完沒了的。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鬥嘴,你可別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來!一起爲我三姐掙脫牢籠喝一杯!”

    李元吉根本不給李孝恭繼續說話的機會,在懟了李孝恭一句以後,就端起酒盞邀請任瑰和凌敬喝酒。

    任瑰和凌敬趕忙舉起了酒盞,遙遙跟李元吉敬了一下後,一飲而盡。

    至於李元吉的話,他們一句也沒有接。

    不是他們不想接,而是沒辦法接。

    李元吉把李秀寧比作了囚徒,把宗正寺比作了牢籠,那他們還能說什麼?

    說李元說的對?

    說李秀寧這個大唐的嫡長公主就是囚徒,說宗正寺那個專門教育皇子龍孫的地方就是牢籠?

    那大唐的皇族成啥了?

    一羣作奸犯科的囚徒?

    一羣匪類?

    那李淵知道了以後還不得滅了他們的口?!

    雖然這話是李元吉起的頭,又是隨便說說的,上升不到上綱上線的地步。

    但是呢,他們還是得謹言慎行。

    萬一那天李淵心情不好了,在意起了這種事情,那他們就得涼。

    這終究是一個一人爲主宰的社會,而不是一個法治社會。

    所以說話做事都得依着皇帝的性子來,必須謹言慎行,力求不留下任何把柄。

    不然很有可能就會倒黴。

    因言獲罪,因言被殺了全家、誅了三族的人,在大唐又不是沒有。

    那個人曾經還是皇帝的近臣,皇帝的從龍功臣呢。

    皇帝還不是說殺就殺。

    所以啊,能不說會觸皇帝眉頭的話,就不說。

    任瑰和凌敬心有顧忌,在這種話題上就變成了啞巴人,只是一個勁的喝酒。

    李孝恭就沒有這種顧忌了,他可是皇帝的侄子,從宗族上講,他跟皇帝算是一體的,所以只要不造反,說一兩句能讓皇帝皺眉頭的湖塗話,也不會倒黴,更不會死。

    所以李孝恭毫不猶豫的接過李元吉的話茬,一臉鄙夷的道:“還爲我三姐掙脫囚籠喝一杯?

    那是囚籠嗎?那是宗正寺。

    就你三姐那個身份,以及你所展現出來的護姐的霸道,她在裏面,誰敢怠慢她,誰敢欺負她?

    還不是好喫好喝的伺候着。

    等出來一看,說不定胖了一圈呢。

    所以有什麼可喝的?”

    李元吉憐憫的看了李孝恭一眼,用一種高人一等的口吻道:“像你這種自己將自己關在籠子裏的人,根本不懂人們對自由的嚮往。”

    李孝恭徹底惱了,拍桌而起,大喝道:“誰生下來就是被關在籠子裏的?誰又願意自己將自己關在籠子裏?

    還不都是被逼的?!”

    任瑰和凌敬見李孝恭真的動了肝火,話說的也越來越危險了,趕忙勸了起來。

    李元吉見李孝恭真的動了肝火,略微愣了一下,想了想李孝恭現在的處境,大致就明白了李孝恭爲什麼動肝火了。

    他這話算是戳到了李孝恭的痛處。

    因爲李孝恭現在就是一頭被李淵逼的自己將自己關進籠子裏的勐虎。

    所以聽到這種話,纔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不過,李元吉沒有想過給李孝恭道歉,也沒有跟任瑰和凌敬一起去勸李孝恭。

    他靜靜的看着李孝恭,等着李孝恭把肚子裏的氣撒完。

    李孝恭不是在衝着他發火,而是在藉着這種機會在宣泄肚子裏的怨氣。

    也唯有在他這裏,李孝恭才能毫無顧忌的宣泄一下肚子裏的怨氣。

    在其他地方,在其他人面前,李孝恭只能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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