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滿唐紅 >第0453章 好奇心害死貓
    李元吉怒道:“我當時只有十六歲!雖然名義上是幷州總管,執掌着幷州的軍政大權,可當時在幷州做主的不是我,是竇誕,是宇文歆。

    如果說有人要爲丟失幷州承擔罵名的話,那也該是竇誕,該是宇文歆,而不是我!”

    李孝恭就像是感受不到李元吉的憤怒一樣,依舊笑的沒心沒肺,還十分欠揍的道:“你要是覺得委屈,你沖天下人嚷去,沖天下人解釋去,你衝我嚷什麼,衝我解釋什麼?

    我又不能還你一個清白。”

    李元吉憤怒的瞪了李孝恭一眼。

    李孝恭樂和和的道:“看來你也清楚,這種事情去跟天下人嚷,去跟天下人解釋,是行不通的。天下人可不在乎你當時有多少歲,也不會在乎你當時到底有沒有實權。

    天下人只知道你當時是幷州總管,是幷州權柄最高的人,是幷州身份最高的人。

    所以幷州丟失,你即便是沒有任何過錯,依然要承擔最大的罵名。”

    這就是身份高、地位高的人,在做某一件事,又或者借出個名頭去做某一件事的時候,所必須承受的代價。

    這也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句話的由來之一。

    不是說你年紀小,就能成爲你身居高位,且胡作非爲的資本。

    也不是說你年紀小,就可以在犯了錯,又或者說是手底下的人犯了錯以後,以此爲藉口去推脫責任。

    畢竟,百姓們是不會在乎這些的。

    尤其是在敵人的鐵蹄下苦苦求生的百姓,他們根本不會在乎保護他們的是不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也不會在乎這個保護他們的少年手裏到底有沒有實權。

    他們只會在受苦受難的時候,問候少年,問候少年全家,問候少年祖宗十八代。

    也正是因爲如此,李元吉沒有再去反駁李孝恭的話,因爲他知道李孝恭說的是大實話,也知道前身帶給他的這種污名,這輩子恐怕也洗不白。

    所以只能咬牙切齒的衝李孝恭喊道:“我要是大傻子,你就是更大的傻子,你們全都是更大的傻子。”

    李孝恭聽到這話,樂不可支的道:“你現在這種反應,用你自己的話怎麼說來着?無能狂怒?對不對?”

    李元吉一瞬間瞪起了眼,噌的一下站起身,衝着李孝恭咆哮道:“你竟敢偷看我的密札?!”

    李孝恭見李元吉真的動怒了,而且還是怒不可遏的那種,趕忙端正了一下坐姿,收起了笑臉,態度認真的道:“我可沒有偷看,是你的兩個閨女主動送到我案頭上的。”

    “怎麼可能?!”

    李元吉根本不信。

    李孝恭趕忙解釋道:“我說的是真的,真的是你兩個閨女送到我案頭上的。她們不僅送給了我一冊,還送給了凌敬和任瑰各一冊。”

    李元吉的臉是一陣紅、一陣青、一陣白的。

    雖然那些密札裏沒有記錄任何祕密,全是他不爽的時候寫的垃圾話。

    但就是這些垃圾話,傳揚出去,也足夠他在長安城內所有權貴面前社死一次的。

    從李孝恭的反應看,李孝恭應該沒看過壓在箱子底的那幾冊,不然肯定會損死他。

    凌敬和任瑰應該也沒看到過,不然早就一臉古怪的趕到九道宮來了。

    即使如此,那就必須儘快在李令和李絮翻到箱子底之前,銷燬所有密札。

    一念至此,李元吉衝着廊亭外喊了一句,“來人吶!”

    伺候在廊亭外的侍衛聽到招呼,匆匆跑進廊亭。

    李元吉不等侍衛施禮,就果斷吩咐道:“你速速趕去精舍,到精舍正屋內的書案底下,去取一個箱子。

    拿到以後,速速返回九道宮,不得延誤。

    到了精舍以後,再吩咐人去給凌敬和任瑰傳話,讓他們將李令和李絮給他們的書冊,一併給我送到這裏來,片頁也不能少。”

    侍衛原本是準備施禮的,但是還沒等到他施禮,李元吉已經吩咐完了。

    他就只能抱了抱拳,應允了一聲,然後往山下的精舍跑去。

    只是剛跑出去了兩步,就被李元吉給叫住了,“你等等!”

    侍衛趕忙回頭,抱拳躬身道:“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再告訴王妃,讓王妃好好教一教李令和李絮規矩。”

    侍衛愣了一下,趕忙低頭應承。

    李孝恭錯愕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卻當沒看見李孝恭的眼神,只是對侍衛擺了擺手,讓侍衛儘快去辦。

    侍衛再次躬身一禮後,快速的順着廊道趕往了九道宮門口,趕往了精舍。

    李孝恭一直到侍衛的身影消失了以後,才忍不住道:“是不是重了?”

    李元吉瞪了李孝恭一眼沒說話。

    李孝恭的意思是說,讓楊妙言好好的教教李令和李絮規矩這話重了。

    這要是放在尋常百姓家裏,也就是一句毫不起眼的話。

    但是放在豪門大戶,放在皇家,那就是指責當家主婦不會教孩子。

    這對楊妙言一個沒有子嗣的當家主婦而言,是一種很重的指責。

    如果一個主婦,生不下子嗣,還不會教育孩子,那麼她距離被休棄就不遠了。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初放縱李令和李絮的可是你。你現在受不了她們胡鬧,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你幹嘛拿弟妹撒氣。”

    李孝恭對楊妙言的感觀很好,忍不住爲楊妙言打抱不平。

    當初放縱李令和李絮,希望李令和李絮有個快樂的童年的是李元吉,現在嫌棄李令和李絮胡鬧的也是李元吉。

    橫豎都是李元吉,橫豎都怨不到楊妙言頭上。

    李孝恭覺得李元吉這是在遷怒。

    李元吉又瞪了李孝恭一眼,沒好氣的道:“我什麼時候拿妙言撒氣了?”

    李孝恭也瞪起了眼道:“你對妙言說那麼重的話,還不是拿她撒氣?她也就是沒有子嗣,她要是有子嗣的話,豈會容你說這種話。”

    子嗣就是女人的膽,尤其是在這個時代,一個有子嗣的女人和一個沒子嗣的女人,在處在同一地位的情況下,擁有着兩種截然不同的話語權。

    有子嗣的女人,在家中,尤其是在後宅中,地位跟丈夫是平等的,甚至在處理後宅一切事情的時候,話語權還在丈夫之上。

    沒子嗣的女人,在家中,在後宅中,都沒多少話語權,也不可能做到跟丈夫地位平等。

    偶爾被丈夫嘲諷幾句,也只能憋着忍着,根本不敢還嘴。

    也正是因爲如此,李孝恭把李元吉‘欺負’楊妙言的事情,歸結到了楊妙言沒有子嗣上面。

    李元吉都懶得再搭理李孝恭,他家的事情,李孝恭懂個球。

    但李孝恭顯然不是這麼想的,他不依不饒的道:“你別衝着我橫眉豎眼的,你倒是說話啊?你是不是看人家弟妹沒有子嗣,所以欺負人家?”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冷淡的道:“你覺得我是在欺負妙言,那我們打個賭如何?”

    李孝恭愣了一下,嚷嚷着道:“你欺負人就是欺負人,我看的清清楚楚,聽的也清清楚楚,還有什麼賭可打的?”

    李元吉冷冷道:“你就說打不打吧?”

    李孝恭敷衍的道:“你先說什麼賭吧!”

    李元吉道:“你說我欺負妙言,那妙言被我欺負了,會有何反應?”

    李孝恭又是一愣,不鹹不淡的撇着嘴道:“還能有什麼反應,自然是帶着一雙閨女過來向你這個一家之主認錯唄。”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道:“好,那我們就賭妙言會不會帶着李令和李絮來跟我認錯。”

    李孝恭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要點頭答應,但剛點下去頭,就意識到,李元吉向來不會無的放矢。

    李元吉既然敢這麼說,八成是有什麼依仗。

    又或者說穩操勝券。

    雖說在世家大戶,在皇家,李元吉說楊妙言不會教育孩子,是一種很嚴重的指責。

    但是人家夫妻二人要是在牀第之間另有約定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當即,李孝恭毫不猶豫的搖頭道:“我不跟你賭,跟你賭又沒什麼好處,我幹嘛跟你賭。”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對李孝恭道:“你要是跟我賭的話,我輸了以後,會告訴你一個祕密,一個天大的祕密。”

    李孝恭下意識的睜大了眼。

    他想知道。

    但他也清楚,這九成九是一個套。

    可能被李元吉稱之爲天大祕密的祕密,那一定是了不得的祕密。

    這種祕密李元吉不說話的話,他很有可能事到臨頭了才知道,又或者乾脆一輩子也不知道。

    這讓他很糾結。

    一方面是好奇心促使着他迫切的想知道這個天大的祕密。

    一方面是理智告訴他,這裏面有詐,千萬別上當,更不能有好奇心,不然很容易掉進坑裏。

    在這兩種不同的心思鬥爭下,他最終咬着牙做了一個決定,“我不管你的祕密有多大,我就是不賭。”

    李元吉一下子樂了,笑道:“看來你成長了啊。知道好奇心容易害死人,知道如何剋制自己了啊。你要是在上元夜的時候,能夠剋制住自己,你也不至於被人關在臨水的大殿裏,更不至於膽戰心驚的跑進宮去給我父親做磕頭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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