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訓練的時候，李浩然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冤大頭，錢還很多的那種。
就馮嵐那個直播質量，wf其他人一致認爲她在給自己刷禮物水流量。
解釋起來很辛苦，馮嵐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就當默認了。
丁野卻很高興，爲事業上心是好事，他趁着休息間隙把馮嵐叫到辦公室。
“這是什麼？”
“變聲器，怎麼操作我給你示範一下。”
丁野興致勃勃地打開軟件，一通連續操作，馮嵐驚恐地看着測試音發出了各種男女老少的聲音。
“這是我和老林討論出來的辦法，你直播總要說話的。”
“……隊長，什麼叫欲蓋彌彰知道嗎？”
“這不是讓你先拿去對付一陣嘛，我天天被平臺追在屁股後面頭都大了，恰飯不易，你配合一下！”
“還有，老林說，按照你的風格，你可以，這樣……”
人窮氣短的馮嵐這次沒有反駁，老老實實地接受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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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您訂閱的主播已經上線！
馮嵐今天開播異常得早，譚敏之打完一局天梯，點進去瞄了一眼，發現整個直播風格完全變了。
《solo主播，電音教學》？
還是沒有開攝像頭，但是有聲音，很冷酷的電子音就是了。
這一局solo比分9:0，feng正操控的奈文摩爾推着中路2塔，對方水友打出gg退出比賽。
“打中單，基本功是很重要的，你還需要再練一下補刀，影壓的準頭還是可以的，走位也還要練一下。”
水友被打爆了，似乎有些喪氣，默默地留下一句謝謝大神指教，就下線了。
在線觀衆數目終於突破個位數，少量彈幕再刷“我要報名”，“我要求虐”，“一人血書求主播真聲。”
“想約戰的刷彈幕報名，這邊後臺管理員會隨機選擇的。我去做一會個人訓練，10點再開下一個solo局。”
“之前都沒有開聲音，是因爲怕家裏人發現，家裏反對我做這行……”
“其實直播我也是第一次做，我不是很會說話，也怕玩的不好大家會笑話……”
“我老不說話，後面被隊長罵了，哎，這個態度還是要端正的……”
“希望大家口下留情，玩不好不要噴我……”
大概是有人教過她了，她直播的時候打開彈幕，偶爾和觀衆互動一下，有人刷了禮物也會感謝，就是中規中矩的小主播架勢。
“說我直播間名字很猖狂？這是我隊長起的，他說有噱頭……”
“solo的話，對對手沒有限制，來的人越強越好，打的有來有回地纔有觀衆會看嘛，一面倒就變成教學模式了，尺度不好拿捏……”
電子音給主播蒙上神祕的色彩，ta平靜無波地說：“歡迎各路高手，前來指教，希望大家文明觀戰。”
這還是他認識的馮嵐嗎？！戰意點燃簡直100分！
彈幕又刷了一波，譚敏之心裏暗暗擔心她會翻車，可他也不好多嘴。
眼看下一局rank要開始排了，他只能偷偷發了一句“大大，收到視頻了嗎”，就把手機按了。
其實這種模式風險是很大的，小主播還好，如果是流量大戶是肯定不會選擇這種直播方式的。
首先，《刀塔2》有100多個英雄，每個人風格不一樣，都有擅長和不擅長英雄，尖端高手就算英雄池深不可測，也會有幾個玩不順手的。
其次，這種模式相當於全網挑戰，一旦有高手來踢館，主播失敗之後，勢必要被觀衆掛在榮辱柱上一頓狂噴，高手卻可以披着馬甲，留有退路。
夜半更深，等譚敏之完成今天的訓練，feng正在直播今天最後一局solo。
“你好主播，聽到嗎？”
一個陌生女孩的聲音響起，綿軟的，帶着一點撒嬌的味道。
電子音停頓了一下，又帶了一點驚奇的口吻：“沒想到能選出一個女玩家。”
“那你想嘗試什麼類型的英雄呢？”
“輔助吧，我男朋友說女孩子適合玩這個。”
男朋友不帶女友玩，反而讓女友找主播帶？
feng卻沒有多問，按部就班地帶着她進入遊戲，女孩的暱稱就叫小白，操作和她的名字一樣，看得出來是個純新人。
“那就玩水晶室女吧，我個人認爲她是刀塔2裏面最美麗的女性英雄，她不僅面容精緻，操作也比較簡單，2個控制技能，一個被動光環，加上aoe爆發高的大招，我的隊友也經常使用她……”
feng很耐心，一步步引導她的操作，告訴她怎麼移動，怎麼購買裝備，怎麼到兵線附近，如何補刀，簡直是完美的盡心盡責的新手指引。
然而女孩第一次直接衝到塔下被防禦塔打死，第二次攻擊feng的時候，拉到仇恨，被小兵撓死。
“這個遊戲好難玩啊……還是算了吧，難怪他不肯教我玩……”
女孩沮喪的聲音從頻道里面傳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灰心。
而feng沉默了很久，直播裏傳來她微弱的吹麥聲音。
許久之後，還是那個毫無起伏的電子音，輕輕說：“對於女孩子來說，遊戲好玩不好玩，主要看男朋友帶的好不好，你把我今天的操作記住，回去和他說一下，帶女朋友玩遊戲應該是這樣玩的。”
然後觀衆看到，雖然solo還在進行，但是feng切了出去，在遊戲商場裏選了一套當季新款水晶室女皮膚大禮包，在贈送輸入框中填寫了小白的數字id。
隨後，feng開打自己的裝備庫，給水晶室女換了一套皮膚，又切迴游戲，在對話框輸入了/dance指令。
原本水晶室女平平無奇的藍色衣裙，忽然變成了冰霜閃耀的華服，腳邊還多了一隻白色萌寵。
“哇，好漂亮……”
遊戲地圖進入夜色，水晶室女頭戴冰冠，步步生霜，在月色下熠熠生輝，她輕輕擺動腰肢，隨着feng那死板，滑稽的電子音伴奏翩翩起舞。
“今天你來陪我玩遊戲，我特別開心，這裏給小白小仙女獻舞一曲……鏘鏘鏘……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
女聲呆了一會，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輕柔的笑聲在直播間裏面迴響。
她笑着說：“feng，謝謝你，我今天真的好高興，原來這個遊戲還可以這樣玩。”
“嗯，高興就好，回去讓你男朋友好好學……”
女聲又變得有點沮喪：“那萬一，他學不會呢？”
電子音冷酷道：“那你把他的遊戲id發給我，我要是遇到他，每一局都殺他二三十次，提高一下他的操作水平。”
觀衆：“撩妹達人！霸氣護粉！哄女朋友教科書級別操作！”
……
不久，feng下播了，今晚譚敏之沒有收到她的回覆。
他躺在牀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馮嵐說要讓他帶遊戲的情景。
他當時剛迷上這款遊戲，正是玩在興頭上，每天都迫不及待地跑到網吧找兄弟們開黑。
女朋友的請求突如其來，他疑惑不解，心底還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耐着性子一步步教她。
馮嵐雖然現在已經是個職業選手，可她當時的表現和今天這個小白也沒什麼差別就是了，後來看她玩得有些不高興，他就買了好多皮膚哄她。
最終他也沒怎麼帶她玩。
直到一個月後，她忽然在遊戲裏邀請他solo。
那一局他被她的祈求者卡爾殺的暈頭轉向。
她看着電腦屏幕，面若冰霜：“你們solo輸了，是不是要管對方叫爸爸？”
叫爸爸怎麼可能，他唱了100遍《月亮代表我的心》。
從此之後，他玩遊戲之前都要誠心誠意地邀請她，她五次最多應一次，還要挑着眉毛說你太菜了，我不來。
想到她一臉傲嬌的模樣，他悄悄笑出聲來，笑着笑着，忽然在手機的反光裏，看到淚流滿面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