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和金旭從碼頭送了黛玉上船,又站在碼頭上望了一會子,直到看不見船隻影子了,纔打道回府。
林如海將金旭送回了院子,又和許鐸交代了幾句,匆匆忙忙回書房去給聖人寫密摺。
金旭因着在碼頭上站着久了,回來後就覺得有些疲憊。不禁暗自苦笑,這身子骨,真是越來越不濟了。
許鐸看在眼裏,忽然覺得心中的某個位置作痛起來,彷彿是什麼東西在裏面撕扯一般。
這些天,小主子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再像以往那樣一頭悶在院子裏,誰也不理。
現在的小主子雖然也是話不多,卻不是以前的那種逃避,而是變得沉靜內斂,身上多出了一股子生氣,讓人心中充滿了期待。
誰知,眼看着那個頹廢少年振作起來了,上天偏偏又讓他遭遇了這等災禍,何等的不公!
就像一棵小樹,馬上就要伸展枝條,新冒綠芽了,忽的來了一場狂風暴雨。讓人眼睜睜的看着這棵小樹在風雨中掙扎,隨時都有被連根拔起的危險,令人心揪不已。
許鐸強忍着心中的痛楚,低聲勸金旭去臥房中歇息一會兒。
金旭搖搖頭,他不想把時間都用來睡覺,笑笑說:“無妨,我去書房內坐一會,看會書。”
說罷轉身進入了書房。
許鐸看着金旭離去的背影,臉色變幻不定,良久才嘆口氣,默默的跟隨着進了書房。
書房內,金旭端坐於案桌後,正襟危坐,手中拿着這幾天一直在看着的書在瞧。
金旭見許鐸進來,忽然想起宋安宋琅祖孫二人,笑道:“許叔,這幾日也沒見着宋老伯,不知他二人可還好?”
“他二人甚好,這幾日也歇了過來。不過……”許鐸話鋒一轉,又說道:“我倒是聽說了另一個消息。”
金旭帶着詢問之意看向許鐸。
許鐸笑道:“聽說趙家出了個逃奴,捲走了他家不少金銀細軟。已經報了官,正是那日裏打被周鎮拍了一巴掌的那一個,叫做來福的。”
許鐸說起八卦來,略有點興奮,嘖嘖連聲:“這來福乃是家生子,父親管着趙家春秋兩季地租子的事,母親管着趙太太出門的事。
這下可好了,把一家子都栽進去了。
現在衙門裏已經將來福的父母緝拿了,還出了公文抓捕來福。”
金旭不解,問道:“他家父母既然都是主子面前得臉的人,怎麼就出逃了。”
然後家中父母兄弟姊妹皆連坐了,在臉上刺了字,發配給軍中。
男子爲奴,女子爲妓,下場頗爲悽慘。
“誰知道呢。許是一時見了錢財,忘了根本,也未可知。”許鐸答道,一臉的漫不經心。
許鐸如此說着,在心裏卻又很是佩服了鄭源一次。
這傢伙也夠陰損的,見來福辱罵小主子,瞅個冷子就把來福弄出了一百多裏外,割了舌頭打折了腿腳,丟進乞丐堆裏去了。
又從趙家弄了些東西出來,假作是被來福捲走的,惡狠狠地出了這口氣。
對於鄭源做的這些,許鐸心中滿意極了。
因着不干己事,金旭也非那愛好八卦之人,便沒再細問,轉而說道:“這樣也好,宋老伯二人暫時也脫了困,不必再擔心那來福再來難爲他們。”
許鐸點點頭,又想起一事來,說道:“昨個兒下午宋琅那孩子來尋周鎮,找不見人卻被我給撞見了,問他何事。
他說想拜周鎮爲師,跟着學些功夫,將來想去軍中闖蕩一番,要做個大將軍。”
金旭驚訝:“他年紀小小,居然還有這般的志氣。”卻忘記了現在的自己和宋琅實是差不了一兩歲。
話一出口,就引得許鐸心中暗笑。
“就是不知宋老伯是什麼意思,他若是願意,不如就住下來,讓宋琅跟着周叔學上幾年,等略大些了再去軍中也不遲。”金旭擡眼望向許鐸,徵詢許鐸的意見。
許鐸想想,也是可行。自家又不是養不起三兩個人來,若這宋琅真的能做了大將軍,也是小主子的一段善緣。
不過,若是長久留下,還要好好查一下宋安的底子,看看是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是個簡單人家。
許鐸點頭應了,又陪着金旭說了會子話。
一時,有小廝進來傳話,言說林如海請許鐸過去說話。
許鐸叫了青松、青竹二人過來伺候金旭,又囑咐了幾句,方纔起身往林如海那邊去了。
此時,林如海已將密摺寫好,正放在案几上晾乾墨跡。
見許鐸進來,便把密摺遞給了許鐸。
許鐸接過來細看了,問道:“何時送進都中?”
“下午我去趟衙門,把摺子發出去。”林如海回道。
許鐸點點頭,沒再說其他的,請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