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思看着滿庭院的兔子花燈和蝴蝶花燈,每個花燈下還墜着一個字謎,如同年少時逛的廟會,頓時眼眸微潤。
他極盡可能地給她最美好的回憶,其實她早就不緬懷過去了。
見陸祈和李長思在花燈下猜燈謎,蔚枕溪想加入,被宋茂死死地拖了回去。
“來者是客,你拉我做什麼?”
宋茂面無表情:“蔚少,我怕先生會秋後算賬。”
先生做了一下午的花燈,親手寫的燈謎,還沒跟夫人相處十分鐘,就涌來一堆的電燈泡,不秋後算賬纔怪!
蔚枕溪:“……”
行吧,要不是單身狗,誰願意來這裏礙眼。
見陸祈和李長思站在花燈下,低聲細語地交談,偶爾對視一笑,只看得見彼此。蔚枕溪吃了一嘴的溜溜梅。
陸祈一貫對人冷淡,李長思也是,結果這兩冷淡的人湊到了一起反倒旖旎繾綣起來,羨煞單身狗。
他是真的喜歡來山頂莊園,李長思和陸祈都是極有思想見地的人,跟這樣的人交談身心愉悅,原本以爲陸祈會孤獨終老,沒有想到他這麼快就找到了命定之人,令人羨慕。
不過,天底下應該也不會有第二個李長思了。
領證之後,李長思的生活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9月開學季來襲,宅家的生活結束。
好在學校就在本市,她也不住校,大學的課程對她而言難度不大,基本就是有課去上課,沒課就回家的狀態。
適應了半個月,李長思就遊刃有餘,週末在家,懶洋洋地曬着太陽,最近她迷上了油畫,尤其七夕那日見陸祈的繪畫功底比她強,她便尋思着學一學油畫。
油畫跟國畫是兩種風格,她想對比一下。
李長思纔拿出顏料,丘比的電話就進來。最近丘比給她接了一個高奢的珠寶代言,打電話來基本就是說這事。
“長思,珠寶代言的事情基本談妥了,月初我們去拍攝代言廣告,月底有個代言活動,基本上就沒什麼問題了。”
“對了,自從你官宣結婚,黑粉都跑光了,加上你文科狀元的高考分數,現在口碑爆表。”丘比在電話裏無比興奮。原本以爲她官宣會掉粉,結果粉絲不掉反漲,口碑也持續走高。
長思最大的黑點不就是倒追影帝白灼嘛?現在她結婚,嫁給了低調的豪門富十代,還有影帝什麼事情。
這一波,這一波是王炸。
“好,我知道了。”李長思點頭。
“長思,那你專心上課哈,有好的劇本我再遞給你。”丘比尋思着,現在也沒有什麼好劇本,況且新婚燕爾的,他纔不給長思接工作呢,免得被陸總扒皮抽筋。
“嗯。今年的重心都在婚禮和學業上,接戲的事情往後挪一挪。”
李長思掛了電話,取出顏料和畫板宣紙,先簡單勾勒了一下要畫的圖,遠處青山,近處是小木屋、一樹梨花,加上梨樹下一大一小兩個人兒,這一下景、人物以及建築全都齊全了。
她有國畫的基礎,又專門看了幾期油畫的視頻,畫起來不難,只是要畫好需要一些時間和技巧。
一坐就是數個小時。
陸祈端着果盤和水果茶進書房的時候,就見李長思坐在畫板前畫着油畫,一邊的顏料盤裏調了五顏六色的顏料,畫板圖案的第一遍潤色已經完成,顏色雖然挺淡,但是青山對比一樹雪白的梨樹,以及樹下的人,色彩依舊清晰濃烈。
看清她所畫的內容,男人眼眸陡然一深。
“長思,先休息一下。”陸祈將果茶遞給她,將顏料盤拿到了一邊。
李長思看了一下時間,竟然畫了三個小時,難怪肩膀有些酸,她放下畫筆,看了看手上沾惹的顏料,笑道:“等會喝,手髒了。”
陸祈見她明眸皓齒的模樣,俯身低沉說道:“要我去給你拿溼紙巾?”
見他湊近索吻的姿勢,李長思眨了眨眼睛,親了他一下,笑道:“那就麻煩陸先生了。”
她本來是想去隔壁的洗手間洗手的,顏料不太好擦。自打領證之後,陸祈就變着法子讓她親他,而且這男人還從來不說出口,只是引導她做。
陸祈目光一深,一手拿着果茶,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勺,反客爲主地吻住她,吻的深入且急躁。
李長思臉頰微燙,只是手上都是顏料,怕弄髒他的衣服,便只能任他吻着。
男人很快就鬆開她,然後去拿了免洗的洗手液和溼紙巾過來,將她手上的顏料一點點地洗乾淨,再擦乾,然後狀似無意地說道:“你畫的地方有些眼熟?”
縱然他是蘭景行的轉世,但是陸祈認爲他只是陸祈,所以李長思從來不在他面前提蘭景行。
她眼睫如蝶翼微顫,看了一眼自己的畫,大意了,她就想畫幅畫而已,記憶裏最深的自然是孤雲山。
“就是夢裏的一幅畫,沒什麼重要的。”她想去收畫板,指尖被男人握住。
陸祈面色喜怒未知:“畫的挺好的,爲什麼收起來?這景緻比山頂莊園好看,尤其是這一株百年的梨樹,盛開時梨花似雪,很浪漫唯美。人也很不錯,畫出了歲月靜好的韻味。”
李長思見他菲薄的脣抿起,分明是不高興了,像是喫醋,頓時想笑又怕惹惱他,連忙笑吟吟地說道:“就是隨便畫的,我給你也畫一幅吧,就畫我第一次見你時候的場景,那時候你坐在桂花樹下,低頭看書,小棉花糖調皮地去撓樹,金黃色的桂花落滿了你肩頭。
陽光從稀疏的樹葉之間落下,給你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澤。
當時我就在想,哪裏來的男子,這般溫潤如玉美如畫,想撩。”
陸祈心情本是十分的抑鬱,聽她這樣一說,頓時薄脣微揚,沉聲說道:“所以你見我第一面只是想撩我?我對你可是一見鍾情。”
他一眼便看出她的不同,被那樣的風姿迷住。
一見鍾情?李長思拉了拉他的胳膊,讓他俯身,然後親了他一下,笑道:“我喜歡日久生情,這樣才動人。”
就算是一見鍾情,喜歡的也是蘭景行的臉。不過她纔不會跳這個坑。其實在她心裏,他是蘭景行,也是陸祈,都是同一人,就像是人的青澀少年時期和成年時期。
不通五感、不懂愛、爲愛殉情的蘭景行是他,成熟內斂,清冷剋制,隱居避世的陸祈也是他。
她很慶幸,多年後遇到的是成熟內斂的他。
陸祈目光微深,攫住她的細腰,低頭危險地說道:“大白天的,你這樣撩我,不合適吧?”
男人說完,將人困在臂彎裏,深吻起來。
後面的事情就一發不可收,導致晚飯也喫的極晚,李長思以爲這事翻篇了,誰知道到了晚上,男人才開始秋後算賬,一邊讓她畫初見時的場景,一邊從身後抱着她親,並且聲音危險地問她,更喜歡哪幅畫。
李長思被他吻的,險些連畫筆都握不住,這是更喜歡哪幅畫的問題嗎?這分明是問她,喜歡前世的他多一點,還是現在的他多一點。
送命題無疑了。
怎麼回答都是錯。
“兩幅畫都喜歡,一個就像是記憶裏的梨花酥,一個是每天都喫的桂花糕。”她權衡了一下,說了一個模擬兩可的答案。這人跟自己喫醋也挺離譜的。
只是不能戳破,不然今晚就別想睡了。
明日還有課,她可不想因爲缺課而失去老師的好印象。
“看來梨花酥很美味,這麼多年都念念不忘呢。”
他動作兇猛了一些,李長思渾身輕顫,手裏的畫筆險些跌落下來。
“桂花糕,桂花糕好喫。”她聲音發軟,嬌滴滴地像是在撒嬌,“我手痠,不畫了。”
男人從背後握住她的手,低沉性感地說道:“我教你畫。”
最後兩人一起將桂花圖畫完,他畫桂花,她畫桂花樹下的人,金色桂花如雨,樹下的俊美男人眼神溫柔,深情繾綣地看着她。
畫完之後,顏料畫筆灑了一地,不過沒有人去收拾。那一夜庭院內的桂花簌簌下落,濃郁的桂花香縈繞牀頭。
李長思覺得腰險些要斷了,自此以後畫板和顏料全都被她打入了冷宮,鎖進了櫃子裏不見天日。
只是她和陸祈一起畫完的那幅油畫,後來被男人多次潤色並且裱了起來,掛在書房裏,每次看到那幅畫,她就臉頰發燙,不敢直視。
後來很久以後,她找一本外國文獻,爬上梯子,在最高的書格里找到那本書,並且意外發現了被束之高閣的孤山梨花畫。
那幅未完成的畫已經被人重新畫完並且潤色,只是背面寫了一行字:歲月長相思,一生摯愛小帝姬。
她眼眶瞬間就溼潤了,原來,他都記得,他們的前世今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