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意識很清醒，能清楚的聽到周圍的聲音，但又醒不過來的狀態嗎？
孟歲歡此時就陷入了這樣的狀態裏。
不管是周圍人議論的聲音，還是不遠處狗吠的聲音，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瘋狂的掙扎，用了好幾種方式想要擺脫這種狀態。
可是都無濟於事。
反而還越陷越深，讓人有一種身臨其境的壓迫感。
就比如現在。
自己明明不想聽，可是那些聲音不要命的往她腦袋裏面鑽——
“我這個苦命的女兒啊，先是被你們家小子看了身子，惹得村裏村外的說閒話，這早上剛嫁過來，下午就躺在這兒了。”
“……”
“要是我苦命的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我鄭秀娟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上寧市，親自去給她討個說法——”
剛開始都是這個女人的聲音，她一直在這裏謾罵，聽她這話裏的意思，好像是女兒出了點事。
不過很快，又有另外一道聲音插了進來，聽這說話的語氣和元氣滿滿的嗓音，應該是個年輕小姑娘。
聽她這說話的語氣，應該是受不了女人在這裏搬弄是非，這才站了出來。
“秀娟嬸嬸，你可不要胡言亂語，當初我哥明明是爲了救人，纔不像外面亂嚼舌根說的那樣！”
“至於新嫂子這事，你們也別賴我們，畢竟大夥兒都看着，我們陸家可沒有什麼人碰過新嫂子！！！”
“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兩人各執一詞，周圍的人紛紛附和小姑娘的話，那個大嗓門的女人顯然是生氣了，想衝上去打人，不過被人給攔了下來。
孟歲歡倒是挺欣賞這小姑娘的，在這種情況還不忘維護自己哥哥。
尤其是她這個哥哥聽着好像是個渣男。
不然又怎麼會在新婚之夜丟下新娘一走了之呢？
周圍的人雖然將人攔了下來，可是攔得住她這個人，卻攔不住她的大嗓門。
“你個小丫頭片子，胡說個什麼勁，要不是你哥拋下歡丫頭，她又怎麼會做傻事！”
“她今天想不開，都是被你們逼的！！”
小姑娘似乎想要還嘴，不過剛說了一個字就被一道宛如教導主任般的聲音打斷了。
“妙妙，快給我住嘴！我平日裏是怎麼教導你的，不可以和長輩頂嘴，還不快點和你秀娟嬸嬸道歉！”
小姑娘似乎被兇哭了，語氣中帶着點哽咽聲，不過她的態度依舊強硬。
“我實話實說，又沒有錯。”
“要道歉你去，我纔不去！！”
這姑娘的性格孟歲歡還挺喜歡的，和她自己有點像。
一樣的獨立堅強，只要是認定的事情，哪怕會遭受非議和困難，也不會輕易改變。
“……”
可惜小姑娘的堅持在大嗓門看來，是一種挑釁和作對，她自然不可能就這麼罷休。
於是新一輪的謾罵又開始了。
尤其是這聲音，和剛纔比起來又高了一個分貝。
真是吵死了啊。
她都想讓對方閉嘴了！
在這一陣又一陣的吵鬧聲中，孟歲歡意識漸漸回籠，而這近乎咆哮的謾罵聲還持續着。
當她意識全部回籠，恢復清醒時，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股憋在心裏的氣發泄出來。
語氣不耐煩到了極點。
“吵死了，能不能安靜點？！”
吼出來後，她這心裏總算是舒服了，而原本噪雜的環境也瞬間清靜。
等過了兩秒，孟歲歡突然反應過來，剛纔頭暈目眩間，她好像看見了一顆顆烏泱泱的腦袋。
孟歲歡：“？”
難道是剛剛聽人吵架聽多了，所以出現幻覺了？
帶着這樣的疑惑，她偷偷擡眼瞄了一下。
一、二、三……
這恐怕得有二三十個人吧！
嘶——
這什麼情況啊？！
怎麼這麼多人站在她跟前！
並且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有驚喜的、有鬆了一口氣的，還有不知所措的。
因爲搞不清眼前的狀況，她下意識的問了句，語氣帶着驚詫和不解。
“你們都圍在這做什麼？”
迴應她的是一個幾乎喘不過氣的擁抱，而且對方邊抱着她邊上演情感大戲。
“我苦命滴女兒啊，你可算是醒了！”
“你剛剛可真是嚇死阿媽了，你說你，怎麼這麼衝動，要是真離開阿媽，阿媽這以後的日子可咋辦哩……”
這些話並沒有引起孟歲歡的共鳴，反倒是這聲音她聽着很耳熟。
和剛剛的大嗓門很像啊。
除了語調有那麼一點出入，其餘的完全相同。
可是爲什麼大嗓門要撲過來抱着她，還說自己是她的女兒？
興許是認錯了？
孟歲歡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大嬸，我不是你的女兒，你可能認錯了。”
這下子不止是大嗓門愣住了，就連一旁的其他人也是呆在原地。
這是……撞壞腦袋了？
大嗓門很快回過神，或許是因爲震驚，那音量頓時又拔高了不少。
這威力可比剛剛自己在夢魘中聽見的要大得多！
她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快失聰了。
“小歡，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你媽鄭秀娟啊！”
大嗓門見孟歲歡沒有反應，頓時慌了起來，連忙從人羣中拉扯出一個男人，拽到她跟前。
“這是你爸孟衛東，你仔細想想，有沒有印象？”
孟歲歡當然不可能有印象，甚至可以說這是第一次見這兩人。
她疑惑的搖了搖頭。
大嗓門又哭天搶地了起來，“我滴娘啊，小歡你這不會摔壞腦袋不認識我們了吧！”
這對鄭秀娟來說無異於天塌下來，臉上的慌亂完全顯露出來。
畢竟她還要靠女兒這邊接濟過日子呢！
要是女兒不記得她了，到時候還怎麼要錢？
就在這時候，一道聲音從人羣外傳來，“裏面的，麻煩讓讓，給條道讓周醫生進去。”
衆人聞言頓時讓出一條小道來，緊接着一位五六十歲的老爺子緩步走了過來。
鄭秀娟聽到周醫生幾個字眼睛都亮了，對啊，要是女兒磕壞了腦袋，讓周醫生看看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