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埋劍花間 >第3章 第3章:盜酒
    閻王愁端着個盤子站在旁邊看着,滿意點頭,“這孩子,做的還挺熟練的,比我好多了。”

    雲綠已經將廚房擦洗出來,面對閻王愁笑了說,“是晚輩打擾了前輩做飯,前輩能不懲罰晚輩,晚輩已經非常高興了。”

    “哼!還挺會說話的。”閻王愁將手中盤子放下,擼了擼袖子,臉上一副看開了的表情,“罷了罷了,來此地,必過石壁,那麼窄那麼難走的羊腸小道,何況你還背了個人,算了算了,我就給你朋友看看好了。”

    說着話就往外走,雲綠急忙將抹布放進水桶中清洗乾淨拿出來,擰乾後掛在竹竿上晾着,又把水倒了,桶放好,這才急急放下袖子走向大門。

    院門口,閻王愁正蹲在地上,右手放在原白川右手腕上把脈。

    雲綠沉默着出來,見閻王愁噘着嘴,臉上再仔細也看不出情緒,只好壓住心中疑問,靜靜等待。

    約莫一盞茶時間,閻王愁才站起身來,拍了拍後面衣襬泥巴,一邊說,“他受了極嚴重內傷,五臟六腑移位,又遭受酷刑,若非原本底子紮實,早就斷氣了,更遑論,他手腳筋都被人挑斷。”

    原白川知道自身情況,如今依舊神色淡淡,仰頭看向對方問,“那請問前輩,能否治好?”

    “什麼?!”閻王愁原地一跳,震驚看他,“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居然問我能否治好?難道我閻王愁是浪得虛名?”

    原白川不急也不生氣,依舊不卑不亢說,“前輩誤會,晚輩自知傷重,恐怕時日無多,故而纔想得知,還有多少時間的活頭。”

    “切。”閻王愁握住雙手放在肚子前,看向原白川說,“要治你傷不難,我可是大名鼎鼎的閻王愁,閻王爺看到我也得愁,豈能治不好內傷?我開幾服藥給你喝下去,再把我的梅花五行鍼給你一紮,保管你內傷五天痊癒,跟以前一樣喫嘛嘛香,身體倍棒,至於你的手腳筋嘛……”

    閻王愁抓了抓腦袋,“這個就比較麻煩了,因爲我手裏沒藥,而且這藥也不好找。”

    雲綠急促說,“請前輩告知,縱是千難萬險,晚輩也自當找來。”

    閻王愁打量雲綠,抓着下巴,“需要大雪山的雪火石,刺激被割斷的手腳筋,讓其重新長出來,自可恢復如前,便是你的武功,也會隨着手腳筋恢復而一同恢復。”

    她聞言,與原白川對看一眼,卻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不解。

    閻王愁開始在四周慢悠悠度步,“雪火石你們是不會知道的,畢竟就算是大夫,也沒幾個知道這東西,這東西是大雪山下未熄滅的火山,受到大雪山終年冰寒之侵蝕,不知經過幾千幾萬年,才凝聚成雪火石,可謂天地間至寶啊,如今要想救治手腳筋,唯此法。”

    雲綠聞言,略一沉思,看向閻王愁行禮,“晚輩明白了,既如此,他還要治療內傷,那就讓他先留在龍潭,晚輩去大雪山取來。”

    話音方纔,原白川毫不猶豫拒絕,“不可!大雪山危機重重,終年大雪不融,時時有雪崩,處處有狂風,此去太過危險。”

    雲綠正要說服他,閻王愁卻笑了起來,“嘿嘿嘿嘿兩個傻子。”他擡手指向雲綠,“你以爲把人丟在這兒你去大雪山就行了?那雪火石是大雪山底層未熄滅火山,兩者如陰陽交融一般,又經過不知幾千幾萬年才凝聚出來的,只能在大雪山用,一旦離開大雪山,那東西就沒用了。”

    “這……”雲綠心一沉,隨之重新堅定說,“那好,請前輩救治他內傷,五日後他傷好,晚輩帶他去大雪山。”

    原白川剛要開口,雲綠目光堅定看他,“不準拒絕。”

    閻王愁笑起來,“治他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個醫藥費……”

    雲綠正色說,“前輩請說,晚輩一定將診金分文不少供上。”

    “去去去。”閻王愁一擺手,不耐煩說,“我都這把年紀了,又住在這窮山惡水的破地方,還要錢幹嘛?”

    就在她疑惑不解時,閻王愁湊了過來,緊挨雲綠,地上原白川劍眉一皺,眼中滿是堅定,語氣毫無斡旋,“雲綠,我們走。”

    話音剛落,緊挨雲綠的閻王愁就說了,“京城威武大將軍家,有一罈窖藏了三甲子的竹葉青,你去把它偷來,我就治他。”

    坐在地上後背貼着牆面的原白川低下頭,不再說話。

    雲綠緩緩站開一步,面對閻王愁,好奇問,“前輩要這酒做什麼?爲什麼又要晚輩去偷?”

    “哎呀。”閻王愁急了,“我這一輩子,只有兩個愛好,一是研究醫術,二就是……”話音一頓,他做了個拿酒杯喝酒的姿勢,“喝兩口。”

    雲綠明白點頭,“既然如此,以前輩身手,完全可以親身前去啊。”

    “胡說。”閻王愁拔高聲調,急促說,“我可是天下第一神醫閻王愁,怎麼能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雲綠明白了,“好。”

    說完擡頭,看了眼西移金烏,低頭看向原白川,卻是對閻王愁說,“那就將我朋友留在此地,晚輩即刻進京,想來天黑時便能到京城,最遲後日,晚輩必將那壇竹葉青送到前輩手中。”

    閻王愁大喜,一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美酒馬上就能喝到,高興地一個勁兒在地上跳,“那行,就這麼說定了,你朋友就留在我這兒,你快去。”

    “好。”雲綠點頭,走向前兩步背起原白川,閻王愁就在前面引路,“這這這,我這兒空屋子不少,隨便哪間當客房都行,當然,病房也行。”

    雲綠揹着他進屋,放在牀上,讓他躺着,自己就站在牀邊低頭看他,“我最遲後日回來,不必擔心我。”

    說完衝閻王愁行了一禮,毫不猶豫離開竹樓。

    原白川就躺在牀上,看向那消失在門口的身影,身邊閻王愁正從懷裏掏出幾個瓷瓶配藥,一邊興高采烈問,“你們是朋友?可我咋覺得更像你娘子呢?”

    原白川熠熠目光黯淡下去,如失去木柴而熄滅的火,“以前希望是,現在,希望不是。”

    閻王愁將藥丸遞給他喫,“年輕人說話,比我一個老人還要難懂,算了算了,我就不懂了,你先躺着別亂動,我去給你熬藥,再給你施針,放心,五天後,除了不能動武外,我保證,你會跟個正常人一樣活蹦亂跳,給你把鋤頭,你一天起碼能刨二十畝地的那種。”

    原白川再沒有心情言語,他了解雲綠,所以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再如何勸說也無用,因爲她認定的事,必定會一往無前走下去。

    夜已經深了。

    雲綠左手握住掛在腰間的劍柄,緩緩走過白天還熱鬧非凡的街道。

    此刻街道上人卻極少,除了幾個醉漢,便是那些尋花問柳高興了歸家的男子。

    風塵女子們有的站在門口,有的站在二樓欄杆邊,揮着桃紅柳綠的衣袖,笑吟吟或送客,或攬客。

    在京城已經待了三年,這三年時光,她極其喜愛,哪怕就是看這些風塵女子,也能露出個淺笑。

    也因歡喜而常在城內走動,故而她並不需要問路,就已經走到威武大將軍府門前了。

    今天正是朔日,天上只有零星幾顆星星,很方便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

    她一翻身進了圍牆,渾身立即緊繃,如一頭走出洞穴獵食的老虎。

    窖藏三甲子的竹葉青,是在酒窖吧?她試探着先去了酒窖,果然找到一個髒兮兮的酒罈子。

    這罈子是裝二十斤的,外形瞧着,跟大大的冬瓜差不多。

    她先是在泥封上戳開一個指頭大小的洞,倒了幾滴嚐了嚐,味道極其醇和,到嘴沒多少辛味,而且湊到洞口聞,也並沒有什麼酒味。

    但很快,酒香開始蔓延整個酒窖,嘴裏那幾滴早已嚥下的酒,香味卻還在脣齒間打轉,雲綠輕嘆,看來就是這壇了。

    她脫下外套將罈子包裹起來,一甩搭在左肩,左手抓外套,如同背了個褡褳,將酒罈子背起來,右手拔劍,在牆上寫下:我本江湖客,奈何俗事擾。府中多藏酒,借來一消愁。

    劍入鞘,她揹着酒罈子快速離開將軍府。

    第二天,太陽投在地上看不到影子時,雲綠已經來到竹樓,將背上酒罈子放下,“前輩,請。”

    閻王愁急忙湊過來坐在地上,抱住酒罈子,藉着被雲綠戳開的一個小洞拼命嗅,好一會兒才滿意笑了,“沒錯,的確是窖藏了三甲子的竹葉青,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話音方落,他抱起酒罈子就跑回自己房間享用。

    她走進客房,就見原白川已經被吵醒,從牀上坐了起來,看了眼窗外,輕笑着說,“才中午,你不休息嗎?”

    雲綠眼中已有血絲,來救自己那晚到現在,她已經三天未睡。

    “我無事。”她語氣淡淡,彷彿只是件並不值得提的事,坐在離牀四尺餘的椅子上,看向他臉色有着好轉輕笑,“你看起來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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