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埋劍花間 >第6章 第6章:天下第一劍
    孟伯中大驚,右手往雪地一拍站起身,衝身後手下大喊,“上!殺徐聽賦!”

    上百人手握趁手兵器,極快涌去,裹帶濃濃殺氣,震得一地飛雪。

    徐聽賦目光淡淡掃了眼如螻蟻涌來之衆人,劍指一揮,“飄霙·壓枝雪。”

    涌上衆人只覺一股磅礴劍氣壓下,再無法前進半步,自己身軀竟如那承受不住暴雪的細細枝丫,整個身子弓起,後背如馱了千斤巨石,只聽一陣聲響,衆人受不住這股強大壓力,紛紛倒地,如斷了一地的殘枝。

    孟伯中一口鮮血噴在雪地,感覺渾身輕鬆,那股劍氣消失,急忙爬起來,頭也不回就跑了。

    眨眼間,黑風寨衆人已消失在眼前。

    雲綠揹着原白川,見敵人紛紛離去,轉身擡頭看向那雪山巔上的人,“多謝徐前輩相救。”

    “前輩?”徐聽賦右手食指輕輕敲了敲額頭,好奇問,“我已經這樣老了嗎?”

    背上的原白川輕笑,“前輩年紀,晚輩不知,雙目所見,不過而立之年,之所以稱前輩,只因前輩劍術高超,滿心敬仰,不敢直呼名諱罷了。”

    徐聽賦輕笑,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你很會說話,不過你會錯意了,我只是出門散步而已,對你們毫無惡意,方纔詢問,只因我太久未見人,不知如今面目,好奇一問罷了。”

    原白川聞言,心知自己小人之心了,但面上依舊帶着淺笑,“晚輩愚昧,前輩見笑了。”

    徐聽賦右手背在身後看他,“我聽你說話,氣息不穩,面色蒼白,又被人所背,我見你雙手腕無力漂浮,可是手腳筋被人挑斷,前來大雪山找尋雪火石救治?”

    原白川心內一驚,心想不愧是曠世高人,見識眼力都遠非自己能望其項背,“回前輩,是。”

    徐聽賦左右四看,極目蒼茫,“雪火石不好找,只能在大雪山最深處至陰至寒之地方能找尋,你如今看來是武功盡失,緣何去的?”

    雲綠聲音堅定,“晚輩帶他去前方客棧落腳,再自己前去找尋。”

    徐聽賦搖頭,“不妥,他如今毫無自保之力,方纔來人,已是□□中厲害人物,若是對方去而折返,他性命不保。”

    “是不妥。”雲綠輕笑,“方纔晚輩正要趕去客棧,途中被人阻攔,正一籌莫展,如今,也已妥了。”

    徐聽賦看起來也並不曾生氣,看向雲綠笑了,“你倒是賴上我了?罷了罷了,都是年輕小輩,現今遇此危難,我就多管閒事一回吧!”

    說完還不待對方感激,擡手往東一指,“我之居所一塵樓便在那方,你隨我來吧。”

    說完身影一飄,如那渾身染雪的鴻雁飛往遠方。

    雲綠本已有些精疲力盡,但如今卻遇到天大機緣,心中振奮,急忙施展輕功追更上去。

    半個時辰後,鵝毛大雪漸漸掉落成米粒大小,她嗅到清香梅花,再走了一段,就見前方一棟小樓,便隨着徐聽賦走進前院,進了屋子。

    徐聽賦轉身看她,“將你朋友放下坐吧。”

    說完便走了出去,片刻後又端了一壺熱茶來,“剛泡好的,請。”

    “多謝前輩。”兩人急忙致謝,接過熱茶灌進嘴。

    徐聽賦便在客廳上首落座,後背牆面掛着一幅畫卷,上有飄雪梅花,只是這圖雖清冷,但更多的卻是斷腸哀傷。

    徐聽賦端正坐在椅子上,看向雲綠說,“此刻天色將晚,大雪山又暗的早,一到夜晚,狂風更歷,雪崩常有,你不若落足寒舍一宿,明日天亮再進山。”

    雲綠看了眼開着的窗戶,面帶淺笑看向對方,“晚輩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這一晚,便在一塵樓住下,此地雖冷,但原白川穿的厚,倒也還在忍受範圍內,便帶着人進房間去休息,自己不敢勞煩主人,急忙去廚房做飯,收拾好出來叫喫晚飯,卻見庭院內梅花盛開,臘梅與紅梅盛着白雪,染香了小樓。

    花樹下,徐聽賦手裏拿了兩支梅花樹斷枝,丟了一支給原白川,“你雖手腳筋斷,但卻行走如常,可見必有高人醫治,既如此,那便活動活動,否則你身上冷,躺在牀上更冷,反不利於你修養。”

    原白川右手握緊樹枝,心知對方也是爲自己好,便也不多贅言,“晚輩請前輩指教。”

    他率先出招,可每一招都被徐聽賦輕易擋住,兩人就在庭院梅花樹下,粒粒白雪中以枝代劍,眨眼已過百招,原白川雖無一招能平,卻也身上熱了起來。

    雙方停手,原白川擦去額頭細汗,渾身也變得暖洋洋起來。

    徐聽賦收手背在身後,“劍招晴朗,可謂正人君子,假以時日,劍術可大成。”

    原白川不曾想他卻評價這個,一臉詫異不解,但卻見徐聽賦看向站在房檐下的雲綠。

    雲綠見對方看過來,急忙邁步笑着走過去,停在面前問,“前輩不是應該誇他劍術高低嗎?”

    “劍術高低?”徐聽賦聞言輕笑,“我路過時,見你正與東光寨衆人纏鬥,你之劍術極高,不弱於他,只是隨着年紀增長,你將落於其後。”

    這話讓雲綠臉色一冷,“晚輩日夜苦練,未敢有一日荒廢。”

    “錯矣。”徐聽賦搖頭,“你之劍術到此爲止,再怎麼日夜苦練,也僅能如此。”

    雲綠搖頭,“晚輩不解。”

    一聲輕嘆,徐聽賦說,“你殺氣太重了。”

    雲綠抿着脣,半晌才說,“晚輩在與東光寨綠林纏鬥時前輩已到,但晚輩卻毫無發現,雖說根基相差甚遠,但晚輩素來對殺氣極其敏感,前輩身上無殺氣,故而晚輩未曾發覺前輩大駕,只是前輩乃天下第一劍,爲何身上卻無殺氣?”

    徐聽賦丟下手中樹枝,走向一側,拉下一支梅花樹枝,輕輕嗅了嗅臘梅花香,“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爲上。劍爲君子,滿身殺氣豈是君子所爲?你之劍術若想再上一層樓,必須洗去渾身殺氣,否則,此生到底爲止。”

    雲綠不解,“劍既爲兵器,就必定殺人,不然,又緣何稱兵器?”

    “君子不得已方纔殺人,若心中唯有殺意,不爲君子,劍術豈能大成?”徐聽賦看向雲綠,“你之劍術太野蠻了,每一招每一式都必定要置對方於死地。”

    因此一句話,雲綠又想起過往,十餘年地獄般的生活,輕輕嘆息,“若不被人殺,緣何要去殺人。”

    “嗯。”徐聽賦似乎聽懂了她的話,“我能理解。”

    見雲綠眼中有着不解之色,他淺淺一笑,“身不由己的無奈,我許多年前就已體會過了,所以我理解。只是你選擇了殺人的劍法,而不是君子的劍法。”

    雲綠抿脣沉思了片刻,“若有選擇,我從不想拿劍。”

    對於這個答案,徐聽賦算不上意外,“如果一開始拿劍的本質,就是爲了殺人,那的確,寧願從不拿劍。”

    和對方說話,雲綠總有種輕鬆的感覺,或許,對方並不會以世俗觀念去看待事物,更多的,是選擇理解。

    第二天天色剛矇矇亮,她已經走進原白川房間,就坐在他牀前凳子上,看着他起身坐在牀邊,“沒事,你繼續睡,在這兒非常安全,我要進山去,不必擔心。”

    說完忽而一笑,“你要相信我的武功,雖然我練的不是君子之劍,卻是殺人的劍法。”

    原白川目光沉沉看她,許久輕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雲綠見他那糾結目光,彷彿已洞穿他的想法,淺淺吟笑,“你希望我到此放棄,但你知道,我不是個會放棄的人,所以你想勸又不知該如何勸。”

    頓了頓,她繼續說,“還是你想退一步,希望我爲你找回雪火石後再離去,偏生我在兵部尚書府露了相,如今說什麼離去,又太過虛僞,前後矛盾的千言萬語,故而,你反不知從何開口。”

    聽到她的解釋,原白川笑了,“我竟然不知該說是你善於揣測人心,還是該說我們心有靈犀。”

    “或許,是前者吧。”雲綠微微低下頭,看向自己垂在大腿上的雙手,“若不擅長揣測人心,我也活不到今天。”

    “阿綠!”原白川突然變得很激動,“我找回八十萬兩黃金後,我們成親吧,不要再去想過去。”

    這般直白的話,她略一驚訝便過去了,神色如常,“這話,三年前你就說過了,我也三年前就回答過你,我永遠走不出那十幾年中恐怖的時光,就算再多的鮮花握在手中,花香也掩蓋不去血腥。”

    說完她站起來,有些居高臨下看他,“好了,天色尚早,你再休息會兒吧,無論能否找到雪火石,我天黑前必定回來。”

    說完一笑,“不用擔心我說謊,你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更想活着。”

    話音落下,她沉沉看他,片刻後走出房門,握住劍,在飽飽休息一宿後,精力充沛,快速掠進大雪山深處。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