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埋劍花間 >第18章 第18章:少林
    原白川嘆了聲,“如果這件事做不好,我們的下場可比紅燒還要慘。”

    這話絕非玩笑,雲綠丟了截枯枝進火堆,漫不經心問,“你說,徐聽賦能殺秋望業嗎?”

    “不能!”堅定開口的是秋寒蟬,“我爹天天喊着要當天下第一劍,但其實他天資非常有限,爲了能贏徐聽賦,他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翻出了寒蟬泣血丹的配方,打那兒後就開始研究用毒,還有那些暗器,他手中下三濫玩意兒很多,徐聽賦能贏他,但殺不了他。”

    雲綠輕笑一聲,居然帶着兩分歡喜,“看來對付他,還得是我這種人上了。”

    這話讓原白川發笑,問秋寒蟬,“你知道秋望業跟徐聽賦的情況嗎?之前我聽徐聽賦叫他師弟,他們是有什麼恩怨嗎?”

    秋寒蟬搖頭,“不知道,他只有在發狂的時候纔會提徐聽賦名字,而且都是撕心裂肺大吼大叫跟瘋子一樣,而且,他很厭惡別人在他面前提徐聽賦,所以我也不敢問一句,你說我爹是他師弟?這個我還真是剛剛纔知道。”

    原白川見她一臉真誠,加之秋望業對她的粗暴,料想她也不必爲那樣的親人隱瞞,因此也就不再追問。

    吃了晚飯,秋寒蟬極其乖巧背靠一棵樹便睡過去,不曾給人添加任何麻煩。

    雲綠丟了根枯枝進火,好半晌,擡頭看他,“秋寒蟬怎麼辦?我們不能一直帶着她,她會拖慢我們的行程。”

    “我知道。”原白川早有所料一般,“而且,我們帶着她,遇到危險,若不能抽手保護,她只會更加危險。”

    “嗯。”雲綠沉悶發聲贊同,“那你可有辦法了?若沒有,我倒是有一個。”

    她說着擡頭看向夜晚樹林,只有眼前火堆,閃爍着昏暗光芒,“來時我們也看見了,這少林山腳下多有村落,住有百姓,又環繞少林,想來也人心向佛,既如此,就將秋寒蟬寄放在百姓家中,秋望業要找人,一時間也是大海撈針,更何況他之前來少林偷師未遂,如今要麼不來,縱然來也是小心翼翼,故而此地,對秋寒蟬來說,算是個不錯的安身之所。”

    這個辦法或許不夠好,但如今,是最好的了。

    原白川深邃目光落在秋寒蟬睡顏上,那蒼白如鬼的面色看得人心裏沉重,昏黃火光照耀,又被夜風吹得東倒西歪,在她臉上投下恍惚陰影。

    扭頭,他笑了說,“阿綠一向聰明,既然你都這樣說,那就這樣做好了,待天亮後我們與她說清楚即可。”

    雲綠擡頭看他,“誰叫你愛多管閒事,我只好給你善後。”

    兩人相對一笑,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天色朦朧,東方已漸漸泛起魚白,雲綠率先醒了,見眼前火堆早已滅去,清清冷冷,林風送來的氣息盡是透骨之寒。

    她握劍起身,見他背靠樹幹打坐,秋寒蟬整個人捲起身子,雙手抱着小腿,將自己捲成龍蝦抵禦嚴寒。

    雲綠目光冷冷瞧着,半晌走過去,脫下外套,輕輕覆蓋在她身上,隨之離去。

    秋寒蟬心中沒底,又在郊野之外,擔心自己被拋棄,並不能睡得安穩,迷迷糊糊醒來,先是看人,見原白川還在,雲綠卻不見了,心裏一慌,雙手急忙撐在地上左右四看找人,不妨將蓋在身上的外套滑落。

    這一番動作雖輕,但卻驚醒了原白川,他睜開眼就見惶恐不安如落入陷阱獵物的人,“找什麼?”

    秋寒蟬惴惴不安看向他,小聲說,“雲姐姐不見了。”

    “她應該有點小事去忙了。”說着話,他抱劍站起身,走到秋寒蟬面前坐下,保持着一米開外距離,“她不會拋下我自行離去,現在,我跟你說件事。”

    秋寒蟬蒼白雙脣輕輕顫抖,一雙眼夾雜了恐懼與絕望,想要說什麼,卻心中驚恐到說不出口。

    見她這模樣,原白川心中也難免不忍,“不要怕,我們不是要拋棄你,你先別慌,聽我說完。”

    這話總算將秋寒蟬驚恐的內心安撫了四五分,乖乖點頭。

    原白川心中認爲她可憐,輕輕嘆息,“我跟雲綠的情況也很糟糕,我們得罪了很厲害的人物,對方武功極高,我們不是對手,而且這次,是黑白兩道出動,所以,我跟阿綠已是亡命天涯,誰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否活到明日天亮,所以,我們不能長久將你帶在身邊,但你勿怕,既然當初我們救走你,就不會將你半途拋棄。”

    他說完,扭頭看向一側,目光沉沉凝視,好一會兒纔回頭,“那邊過去就是少林,昨晚我們一起來的,你知道的,所以,我們將你寄放在山腳的百姓人家,這個地方,料想秋望業不會來,若我辦完事,還能有命,那我會來此接走你,重新將你安置好,若我不能留命歸來,那……請你安好。”

    話音方落,秋寒蟬雙目滾淚,怔怔看他,半晌突然哭出聲,哽咽說,“你……謝謝,你、你一定要活着,活着回來接我。”

    原白川輕笑,眼中卻是迷茫如白霧包裹的青山,只剩下縹緲,“我會努力。”

    他說完,便坐直身看向前方,秋寒蟬擦着眼淚回頭,就見雲綠手中提着三隻清理乾淨的兔子。

    見此,秋寒蟬急忙站起,將身上的外套遞給她,不妨腦袋發暈,昏昏沉沉不清醒,幸好雲綠伸手握住她遞外套的手臂,這纔沒有讓她摔倒,“我剛走了一圈,身上熱,你穿着吧,等吃了早飯,那時你身上不冷了再給我。”

    秋寒蟬乖乖點頭,也不穿袖子,而是用外套把自己裹起來坐下,像個糉子一樣,見她熟練生火,拿過拇指粗的樹枝將三隻兔子分別串好,再將樹枝這頭插在地面,看起來就像在釣魚。

    原白川坐回火堆邊,有一搭沒一搭丟着枯枝進去,就聽雲綠突然問,“想好一會兒見人,要怎麼說了嗎?”

    “想了很多,到頭才發現,跟沒想一樣。”原白川嘆氣。

    “不打個腹稿?”雲綠語氣居然有兩分悠閒,這讓他的心情鬆快了兩分,抿脣發笑,“打了,但好像也沒什麼用,罷了,再說吧。”

    天色大亮,少林寺內弟子已經起牀,清洗大殿,灑掃門庭,吃了齋飯做早課,直到巳時過半,原白川才找到時機,獨自一人前去寺門前。

    這次運氣不錯,被小沙彌引着到了慧厄和尚禪房。

    慧厄身材幹煸,尺長鬍鬚髮白,雖已是耄耋之年,但精神奕奕,看向小沙彌,“你下去吧。”

    “是,師叔祖。”

    小沙彌離去,將門也關上。

    屋內寂靜,慧厄仔細看他,好一會兒纔開口,“五年前,老衲與原施主有過一面之緣,昨日因即爲今日見面之果,只不知原施主尋上老衲,是有何故?”

    原白川也慶幸,當初與一名少林慧字輩和尚相識,不然今日,當真是門都進不了,“禪師,在下發生之事,想來禪師已然聽明,其中是非曲折皆是凡俗,在下不敢污了禪師佛耳,今日此來,乃爲三年前一事。”

    “三年前……”慧厄面色古怪。

    原白川點頭,“是,三年前,正是西域三途宮覆滅之時,當初之事,在下雖也有出力,但無奈人笨力寡,難有作爲,又加之三途宮屹立數百年,其中機密甚多,當年一事,刀途、火途、血途三途盡滅,不曾想,三途宮卻還遺有一個阿鼻地獄部。”

    慧厄轉動手中佛珠,無奈嘆氣,“三途宮作惡多端,殘殺無辜,倒也的確對得起三途二字,然泥梨耶卻不止三途。”

    “是。”原白川緩緩說道:“三途宮明面上只有三途,實則暗中尚有一個阿鼻地獄,此事便是三途宮之人,也鮮有人知,阿鼻獄王歷來由少宮主擔任,這一任少宮主名赫連長淵,此人不但武功高強,冠絕當世,更練有三途宮祕籍不傷神功,身體縱受刀兵之傷,也會瞬間痊癒。”

    慧厄眉頭緊皺,雙眸滿是猶豫,“此事由你提起,老衲已不知真僞,少宮主之事,老衲自會用心查詢。”

    原白川心中一緊,急忙說,“是在下害的禪師勞累,只無奈此事嚴重,在下武功低微難以抗衡少宮主,之前兩次殺機臨身,全靠徐聽賦出手,才勉爲其難保住一命。”

    “徐聽賦?”慧厄喫驚問,“天下第一劍,雪覆山川徐聽賦?可是此人?”

    原白川面帶誠懇微笑,“天下間,只有一個徐聽賦。”

    慧厄眼中精光熠熠,“此人二十年前便絕跡江湖,無人知其行蹤,你見到的,果真是徐聽賦?”

    “正是。”原白川回答,“且就在京城見過,他在城外,因少宮主要取晚輩性命,徐前輩出手,劍境飄雪百里,劍氣逼開千樹梅花,在下縱有包天之膽,也不敢在禪師面前撒謊。”

    慧厄從椅子上站起,點着頭說,“如此,徐聽賦仍在京城?”

    “是。”原白川並不敢確定,徐聽賦如今還在不在京城,但這並不妨礙他回答的堅定且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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