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埋劍花間 >第25章 第25章:梅窗月
    “梅窗月?”雲綠一驚,下意識停住腳步,“超逸絕塵山莊?”

    少女還沒回答她,嬌花籠罩的一側小徑中,梅窗月緩緩走來,高貴無比,傲骨雪膚,嫺靜端莊,宛如天上仙子,“小小賤名,雲姑娘卻聽過,我甚是惶恐。”

    雲綠急忙側身面對來人,“前輩太過謙虛,如果你也只能叫小小賤名,那世上還有幾人能稱名揚天下?不過也是,前輩高人們總是如此客氣。”

    她忍不住想起徐聽賦,似乎這樣的絕世高人,都這樣不曾看中名揚。

    梅窗月輕輕一笑,“年輕人倒是很會說話。”她遞上手中一個白色瓷瓶,純淨如雪,“這是梅花丹,雖無大用,但還算能提精神,你日服三粒即可。”

    雲綠急忙倒出三顆藥丸喫下,“多謝前輩賜藥。”

    “好說。”梅窗月轉過身去,看向前方遙遠到看不見的白雪梅花,“你問題嚴重,我試過爲你調理但無果,僅有的辦法,恐怕是要廢去你那身武功了。”

    雲綠握瓷瓶的手用力到發白,面目沉靜如死水一潭,半晌才說,“是,之前的神醫也說過,唯一的辦法就是廢去武功。”

    梅窗月點頭,“既如此,緣何還不肯廢去?”

    “我……”她張了張嘴,無奈發笑,卻是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梅窗月轉過身來看她,“那日梅花林水邊,我見你劍招古怪,刁鑽狠毒,戾氣極重,隱約猜想,你武功應是另有來歷,既如此,何不廢去,重新再來無舍而無得,你如今情況,誰也難說還能活多少日子,何苦。”

    “前輩目光如炬,只是而今……”

    “人生不止而今,還有今後,你廢去武功,不但可活,武功亦可再練。不廢去,再無以後,只能等死,或許,你遇到了什麼危險,讓你不敢廢去。”

    見雲綠不語,梅窗月心知自己猜對,輕嘆一聲,只見眼前一樹梨花,春風吹落花瓣落下,如那白雪一般。

    她擡手接住花瓣,涼涼觸感在掌心傳來,一陣風,又將掌心梨花吹去,不知到了何處。

    雲綠看向面前人,心知她所有的話都是爲自己好,無奈嘆息,忽又想起什麼,“請問前輩,可曾認識一個叫秋望業的人?”

    “嗯——”梅窗月鼻子哼聲,拉長着音,冷冷雙眸如雪看過來,好半晌才問,“你怎知這個名字?”

    雲綠張了張嘴,並不打算說寒蟬泣血丹的事,故而掐頭去尾,“前幾月,晚輩在嵩山曾見到徐聽賦前輩,他正在跟一個叫秋望業的人糾纏,而那個秋望業對前輩你口出狂言,污言穢語,故而晚輩有此一問。”

    “徐聽賦……”梅窗月的眉眼忽然變得很溫柔,如盛了一泓春江水,看向百花的雙眸縹緲如煙,“他……在中原?”

    雲綠心裏古怪,若自己不知徐聽賦定居關外,絕不會聽出不對,“是。”

    梅窗月背過身去,良久才說,“你自己決定吧,若廢去武功後你無處可去,可隨我回蘇州超逸絕塵山莊,住多久都可以,去休息吧。”

    說完梅窗月徑直離去,沉重的紫衣消失在嬌嫩輕快的鮮花中。

    望雪看向雲綠,“莊主說得對,你身體不好,還是回去休息吧。”

    “好。”雲綠也沒拒絕,慢慢往回走,“對了望雪姑娘,我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怎麼莊主看起來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這個嘛……”望雪抓了抓頭,“我不知道啊,應該沒說錯什麼吧?”

    雲綠一時間也想不明白,總覺得梅窗月看起來,並不是生氣,而且,她也沒問秋望業啊?

    “對了,此番望雪姑娘是陪莊主來揚州遊玩嗎?”

    望雪想了想纔回答,“不知道怎麼說,反正莊主每年春日都會來揚州,去那天的那個梅花林,至於爲什麼,我也不知道,問她吧她也不說,哼。”

    雲綠輕笑迴應,想不明白也無法,回到屋子,請望雪去忙,她便坐在窗邊,仔細想方纔的話。

    超逸絕塵山莊……自己真能得到庇護?

    一月兩月也就罷了,自己的武功要想重新練到如今模樣,豈是數月之功?無親無友,緣何久住?

    她低着頭,看向面前望雪走時給自己倒得茶,看着一圈一圈漣漪,她突然在想原白川,也不知道他如今怎麼樣了?

    暮色四合,鳥兒站在外頭樹枝上啼叫,忽而響起敲門聲。

    雲綠急忙過去開門,原來是梅窗月。

    “前輩?請進。”

    “打擾。”梅窗月致歉走進門來,坐在椅子上,看向雲綠笑了問,“抱歉,我來打擾,是想請問一事,你在嵩山,是初見徐聽賦?”

    雲綠不曾想她不好騙,如今問起,猶豫了下回答,“其實,之前在京城外就曾見過徐前輩,當時除了秋望業在,還有另外一撥人在,我……抱歉前輩,這裏面涉及一些事,請恕罪,我不能全部告知。”

    “沒關係。”梅窗月輕輕搖頭,並不生氣,“各人自有無奈,對了,你可做好決定?”

    “我……”

    她剛開口,梅窗月似看穿她心思,笑了笑,“你……”

    “莊主。”望雪急促語氣打斷話,緊張跑進來,梅窗月無奈,“我在與客人說話,你真是失禮。”

    雲綠急忙說,“沒關係,望雪姑娘很急的樣子,應該是有要事。”

    話音剛落,望雪點頭如搗蒜,“是啊莊主,外面來了個男人,自稱叫徐聽賦,要見你。”

    “什麼?”梅窗月一驚,片刻後回過神來,看向雲綠道:“既然他來,你也認得,可有精神一去?”

    “有。”雲綠站起身點頭,跟在梅窗月身後走去前廳。

    然而還未到,便見梨花園中,徐聽賦與身側的秋寒蟬說話,逗弄孩童,模樣如初見,唯身上並未穿大氅。

    “二十年不見,君安好?”梅窗月溫柔問。

    “你安好,我即安好。”徐聽賦看向雲綠,“你……氣色真差,你們兩人是輪流犯太歲嗎?罷了罷了,你先帶秋寒蟬下去休息。”

    雲綠當然知曉這是要支開人,走過去牽住秋寒蟬,“那晚輩告退。”她帶着人轉身離去,消失在梨花深處。

    春風吹舞梨花如雨,梅窗月脣角帶笑靜靜看他,“是二十年吧?我覺得過了很久,再見你依舊風采不減。”

    “你這樣說,讓我可如何開口?”徐聽賦語氣有些爲難。

    梅窗月一笑,“聽你這話,好像我是個多麼不講道理的人。”

    “哈。”徐聽賦也笑了,“你明明知道,我並無此意。”

    他走過來,擡起左手。

    梅窗月看着他手,擡起自己右手放上去,兩人雙手交握往前走進涼亭坐下,梅窗月問,“是那個小女孩嗎?”

    “嗯。”徐聽賦點頭,面色沉重,“她叫秋寒蟬,說是秋望業的女兒。”

    梅窗月似有喫驚,“他?雲綠跟我提過……”她聲調緩緩如泉水流過,說了雲綠告知的信息。

    說着說着,她身子一歪,腦袋靠在徐聽賦肩膀上。

    徐聽賦側頭看他,右手輕輕撫摸她的青絲,“她沒說全,想來是害怕惹來是非,秋望業不知從何處翻找出寒蟬泣血丹的藥方……”

    說完這件事,徐聽賦嘆氣,“他真是……越來越瘋狂了。”

    梅窗月輕輕哼聲,“既如此,那將秋寒蟬留下交我吧。”

    “給你帶來麻煩了。”他語氣帶着一絲歉意。

    “不必這樣客氣,當年若非我,秋望業也不會離家出走,哎,我亦有責。”梅窗月目光看向梨花雨,輕笑一聲,“你家我打理的可好?”

    徐聽賦點頭,“很好,比二十年前,我走那時更好。”

    “哈,你這話讓我很高興。”梅窗月神色喜悅,眉眼間一片溫柔。

    兩人靜靜依靠在一起坐着,似在欣賞梨花,許久,徐聽賦問,“我見雲綠氣色古怪,呼吸混亂,腳步也極沉重,她是怎的了?”

    “哎……”一聲嘆息,梅窗月緩緩道來,將自己遇到雲綠再到方纔,一一說完,“她太固執了,不肯廢去武功。”

    徐聽賦眸光中帶着無奈,“一路只有她一人?”

    “嗯。”

    “那看來她是求死吧,她與原白川……”徐聽賦將這兩人事情說完,最後只能無奈搖頭,“若雲綠廢去武功重頭再來,原白川必然是要守護她的,那面對少宮主或其他人帶來的危險,原白川肩上擔子太重,危險加重,哎。”

    梅窗月輕笑,“我已與她說了,可去超逸絕塵山莊,但她有拒絕之色。”

    “回頭我與她說說吧,兩孩子天賦都高,就這樣死了未免可惜。”

    聽到徐聽賦的話,梅窗月又是一笑,“孩子?哈,你這說的,真覺得你是個老人了。”

    “二十年前我已過弱冠,如今可不是老人?”他輕輕笑着,放下手,握住她搭在大腿上的手,“我先去蘇州超逸絕塵山莊尋你未果,猜想你在此地,果真是找到人了。”

    梅窗月縹緲目光如天上雲霞般燦爛,“每年正月尾二月初,我都會來此,你要找我,總在這兩處。”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