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疲憊答應,兩人沿着來時的路離開。
從湖水中上岸,天色已暗,月上枝頭。
兩人溼淋淋坐在岸邊,如同兩個水鬼。
“看來,只能寄希望於雪之精了,只是這東西,連徐聽賦也說了是可遇不可求,否則他在大雪山二十年,爲何手中卻沒有?”
“既然這個世上有雪之精,又能克少宮主的不傷神功,我們就一定要找到,我相信皇天不負有心人。”
原白川神態堅定,看的雲綠心情一鬆,露出個笑來,“好,今晚修整一翻,明日啓程,去大雪山,我們一定能找到。”
“嗯,回去吧。”兩條人影在月光下,拉出寂寥影子,漸漸遠去。
回去的路上,原白川在林中打了兩隻肥肥的野雞提在手中,“看着真肥,能活到現在也是個奇蹟了。”
雲綠笑了笑,“看來,奇蹟也到此爲止。”
兩人回到昨晚棲身涼亭,雲綠撿來窗門房梁升了火,將野雞架上去烤着。
或許是晚秋真的已經冷起來,也或許是剛從湖中出來,她居然覺得有點冷,下意識靠近火堆取暖。
此時,兩人只有無邊疲憊,靜靜圍着火堆,也靜靜喫晚飯。
正喫着,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的叫聲,擡頭看了眼,見到十幾只烏鴉,忍不住想起過鐵鏈時,那些攻擊的烏鴉。
“烏鴉這種東西可不是吉利的。”他笑了笑,“不過也對,如今的三途宮,的確是死氣沉沉。”
雲綠隨意看了眼,啃着鳥腿,“這些烏鴉,原本是三途宮飼養,用於傳信等等。”
原白川笑了,“我知道,我也是在三途宮待過些日子的,宮內很愛養烏鴉呢。”
這話讓雲綠沉重搖頭,“如今三途宮內已經無人了,這些烏鴉爲何還沒餓死畢竟,它們都是飼養的,喫的東西,可跟一般的烏鴉不一樣啊。”
話音一落,他臉色一沉,雲綠一臉凝重看他,‘轟’的一聲站起來,“對啊,這些烏鴉都是三途宮內特意飼養的,它們喫的東西都是提煉出來的特殊藥物,三年,已經三年了,這些烏鴉怎麼還沒餓死!所以!”
他也站起來,驚喜看向雲綠,“有人在喂!”
兩人也不管還沒飽的肚子,直接將鳥肉丟了,握着劍就往入口跑。
吊橋的地方依舊只是兩根鐵鏈,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伴隨着烏鴉叫聲,顯得更加淒涼。
“我找找。”她說着話就在四周找尋起來,“沒有繩子鐵鏈一類,不過……”她走到一旁的斷崖下,伸手扯了扯指頭粗的藤蔓,“這些也是可以的。”
“當然。”原白川走了過來,扯了幾條藤蔓拿在手中,將本就長長的藤蔓打結連在一起,一頭栓在放吊橋的石頭樁上,另一頭甩下濃濃白霧的崖底去。
原白川站在懸崖邊看向她,“我下去,你在上頭接應我。”
她張了張嘴,隨之一笑,“是了,如今我武功大不如你,而這上面反而更加安全。”
“那我先下去了。”說完,他抓住藤蔓,沿着斷崖慢慢下去。
雖然他輕功了得,但這樣光滑平整如銅鏡的崖壁,若無繩子,他也着實沒辦法。
漸漸地,他身子黑影越來越小,最後完全消失在濃霧之中。
雲綠抿了抿脣,心裏擔憂。
下面久久沒有聲音,只有偶爾一兩隻烏鴉從崖底飛上來,如同她那顆忽上忽下的心。
過了約莫一盞茶時間,下面傳來他聲音,“阿綠,再丟幾根藤蔓下來。”
雲綠眉頭一皺,拿着藤蔓的雙手猶豫着,伸長着脖子往下面看,“好幾根藤蔓結成的,還沒到底,到底是有多深?”
頓了頓,她還是將藤蔓丟下去,原白川在濃濃白霧中,入眼只有一片白,除此外,什麼也看不到,只能抓着藤蔓,慢慢往下摸。
但很快,他就摸到藤蔓尖兒,這才叫雲綠丟下藤蔓,如今打了結,繼續往下,但仍是沒底,正當他仰頭要叫雲綠再丟藤蔓下來時,腳卻踩到什麼,便伸手摸了摸。
“是植物?”他一隻手繼續慢慢摸着崖壁,“奇怪了,這崖壁光滑如鏡,什麼也不長,怎麼這裏會有植物?”
他自語着,吊着藤蔓最後一截,又往下摸了摸,卻發現摸到了凸起石頭。
“這纔是崖壁該有的模樣啊。”他笑了笑,脫下外衣綁在藤蔓尖兒上,自己摸着凸出石頭,慢慢往下。
他頓了頓,再往下一些,直接跳下來,輕聲落地,沿着方纔在崖壁上看到的位置,循着燈籠的方向走去。
走了約莫一里多地,見着一圈籬笆圍着一座木屋,半開的窗戶,正好能看到裏面掛着一個燈籠。
原白川站在院門口,在想着裏面會是什麼人?
“這裏居然還有人來?”屋子裏傳來個老頭聲音,沙啞的很,語調中的詫異毫不掩飾。
見此,原白川朗聲衝屋子道:“晚輩深夜打擾前輩清靜,請恕罪。”
“呵呵。”屋子裏老頭笑了,“不來也來了,不打擾也打擾了,說什麼恕罪,好像我真的要把你怎麼樣了似的。”
原白川也無窘迫,淡淡說,“本就是晚輩不對。”
“呵呵。”老頭笑了,“這三途宮啊,都沒了,可是啊,還是不平靜,隔段時間就有人來,真的是煩死個人。”
原白川眉頭一皺,在想來的會是什麼人。
是同一批人,還是不同的人?
“好了,我要休息了,這大半夜的把我吵的,覺都沒睡好,你回去吧,有什麼事明天來,你能來到這兒,自然就有本事能再來。”
原白川衝屋子行了一禮,“是,晚輩告退。”
他果然轉身離去,走到崖壁,腳下一點,人如飛鷹拔地而起,踩在崖壁凸起處,幾個起落便上去三十丈,抓住一塊小石頭,看着頭頂上濃霧,循着方纔做下的記號,慢慢往上爬,摸到衣服打的結,抓住藤蔓爬上去。
雲綠見着失去重量的藤蔓重新被拉直,心中一喜,伸着脖子盼着,總算見原白川毫髮無傷上來,“沒事就好,哎,你這衣服,都皺成這樣了。”
她伸手拍了拍他衣服上的褶皺,原白川好笑,自己也跟着拍,一面將下去之後的所有事都說了。
雲綠一愣,他扶着人往裏走,“這裏風大得很,我們先進去避避。”
她被牽着走進去,隨意坐在一堵斷牆下,“崖底下果真有人?怪了。”
“我也覺得怪,哎,不過之前來的人並未發現崖底的不對。”原白川慶幸,“也是,就連我在三途宮待過好些時間,也不知道那些烏鴉的事,以爲不過是養着罷了,如今沒人養,也跟一般烏鴉一般,幸好是有你。”
雲綠眉頭略微鬆了鬆,“算了,明天我們去看了再說。”
“嗯,是,那先休息,可得養好精神。”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雲綠睜眼醒來,身邊卻不見人,她驚了一跳,卻見遍地焦土廢墟,這才鬆了口氣,“白川?”
她叫了聲,可每人理,起身正要四處找找,卻見他從廢墟中走來,掀起衣襬兜着什麼東西,“昨晚回來時見到林中有果子,我去摘來嚐了嚐,倒是很甜,就摘了一些。”
一邊說,他一邊分她一半。
雲綠喫着果子,看向下頭,“今日,我們一起下去吧。”
見他臉帶猶豫,雲綠先開口,“對方能飼養三途宮內特殊的烏鴉,必定是三途宮之人,關於此,我比你瞭解的更多,再說了,若對方真能殺你,那再上來殺了我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樣一來,原白川所有的話都被堵住,只能嘆了口氣,“好話歹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他將喫下的果核丟開,“走吧,只是得再帶兩根藤蔓纔行。”
說着話,他走過去,從崖壁上扯下幾根藤蔓掛在腰間,“我先下去,走吧。”
“哎。”她嘆了口氣,“如今我自己下來,才感覺到昨日你有多不容易,這崖壁滑不留手,全靠藤蔓撐着,又是濃霧遮掩,暴風狂卷,霧中偶爾還有烏鴉穿過,況且,現在我們是白天來,昨兒,可是晚上。”
兩人早已鑽進白霧之中,她自然是看不到腳底下的人,只聽到聲音,“如今我武功比你高太多嘛,自然由我來,況且也不是很難,只是走得慢些。”
雲綠‘嗯’了聲,便不再說話,專心抓住藤蔓往下,走了許久,一直被虛無縹緲,揮不去卻又籠罩的白霧遮掩,讓人心中升起無端恐懼。
好久,腳下傳來原白川聲音,“小心些,再往下一點,會是正常崖壁,也會有凸出的石頭,長在縫隙的野草,再往下四十丈,就到了地,而且再往下一點白霧就沒有了。”